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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这是你要的郓州案卷宗。"羊皮纸展开的刹那，韩昭嗣仿佛听见三千商旅在黄河渡口的惨叫。天复二年的暴雨夜，装满铜钱的官船吃水线却浅得异常——原来船舱里根本没有赈灾粮。
五更梆子响时，韩昭嗣站在汴京最高的鼓楼。东南方向正在连夜修筑的通天塔工地亮着火把，蜿蜒如一条吞食星光的巨蟒。他摸出贴身收藏的沙漏，这是李九郎当年用箭簇磨制的。当最后一粒白沙坠入下囊，远处传来第一声鸡啼。
卯时三刻，南郊刑场。
韩昭嗣的皂靴踩在尚未凝固的血泊里，看着刽子手将七具"盗匪"的尸体挂上城墙。晨雾中飘来赵元礼的笑声："韩侍郎可知这些贼人吞了多少铜钱？"他镶金的门牙咬开酒囊塞子，"他们的胃里能掏出二十三贯零七百文呢。"
烈日当空时，韩昭嗣在通天塔地宫前见到了朱温。这位新登基的后梁太祖正在抚摸一尊青铜饕餮，工匠的尸骨还卡在兽口的齿轮间。当皇帝把沾着脑浆的玉圭递给他时，韩昭嗣突然想起父亲临终的话："在这乱世，清白比谋反更该死。"
暮色降临时，三百车真正的铜钱运抵通天塔工地。韩昭嗣在押运文书上用了从张承嗣处得来的晋阳密印，月色照亮文书末尾的批注：此批钱币已掺三成锡。夜枭的啼叫声中，他对着郓州方向洒了杯冷酒——那些沉在黄河底的冤魂，终于等到了第一声丧钟。
第三章 裂帛惊雷
贞明四年冬，汴梁城头积着三寸厚的冰凌。韩昭嗣踩着新落的雪走向户部衙门，乌皮靴碾过冻硬的冰碴，发出细碎的破裂声。他袖中揣着晋阳来的密报，火漆上的凤凰纹在体温下若隐若现。通天塔倒塌那日崩落的青铜碎片，此刻正压在他的胃部隐隐作痛。
"韩侍郎留步！"宫门侍卫突然横戟拦住去路，戟尖挑落了韩昭嗣的貂皮暖耳。他看见朱雀门洞深处，赵元礼的猩红大氅像一滩泼在雪地上的血。十二名玄甲卫抬着鎏金步辇缓缓而出，辇上堆着七具少女的尸体，发间金钗随着颠簸叮当作响。
"昨夜有逆贼在通天塔遗址私祭。"赵元礼用马鞭拨开少女青紫的唇，露出齿间含着的铜钱："韩侍郎可认得这私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