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手打翻染缸的狼藉。
咬断箭杆时,我尝到铁锈味里混着蜂蜡——离家前夜,母亲用蜡封住漏雨的窗棂,在她霜白的鬓角镀上银边,弟弟蜷在草席上咳嗽,每声都像钝刀刮过我的脊梁。
箭簇在骨缝中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我扯下束发的麻绳扎紧伤处,血水顺着腿甲沟槽滴落,在夯土地面绽开五瓣梅似的血花。这场景莫名勾起深冬的记忆——弟弟蹲在雪地里,用冻红的手指在冰面勾勒根本不存在的梅花。
城墙西北角突然爆出巨响,赵军的抛石机将燃烧的草球砸进秦军阵列。焦糊的人肉味裹挟着硫磺气息扑面而来,某个被点燃的陷阵士踉跄着栽下城头,燃烧的躯体在半空划出火弧,宛如母亲纺锤坠地时迸溅的火星。
什长的青铜剑劈开浓烟:"竖子发什么呆!"他甲胄上凝结的血冰随动作簌簌剥落,露出底下层层叠叠的"甲首"刻痕。我握紧长铍冲向箭雨最密处,铍刃刮过墙砖的尖啸声中,忽然听见弟弟在田垄间追赶脱缰耕牛的呼喊。
当第四支弩箭擦过耳际时,我终于突入敌楼。守城的赵军校尉正用楚地口音喝令弓手换箭,他护心镜的反光里,赫然映出三具无头尸首——正是昨夜与我分食鼠肉的袍泽。长铍刺穿他脊椎的瞬间,某种温热的液体顺着柲杆倒流,浸透了我藏在胸甲内的护身符。
暮色降临时,幸存的陷阵士开始清点甲首。我瘫坐在箭垛旁,用染血的指甲在铍柄刻下第四道凹痕。晚风送来赵军收尸队的铜铃声,与母亲摇动纺车的声响渐渐混成一片。弟弟颈后的红斑在记忆里愈发鲜艳,像极了城下尚未凝固的血泊。)
程墨的钢笔尖在报告上洇出墨团。X射线图谱显示,箭簇血渍含蜂蜡成分。他起身开窗透气,北风卷着沙尘扑进来,远处工地的打桩声忽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