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相撞的瞬间,钟晴在她眼底看到熟悉的饥饿,那种对舞台病态的渴求。
"需要点歌吗?"
钟晴摇头,转身时碰翻谱架。泛黄的乐谱雪花般散落,她蹲下收拾时僵在原地。被咖啡渍晕染的封面上写着《月光海岸》,正是她十八岁出道曲的钢琴改编版。版权页的日期是2016年3月,那时她刚拿下金唱片奖。
"这是我老师的遗作。"少女捡起乐谱,绷带渗出新鲜血渍,"他在临终病房完成的改编,说这是献给光的声音。"
海风突然变得粘稠。钟晴摸着乐谱边缘的齿痕,想起抑郁症最严重时吞纸片的夜晚。抗抑郁药混着碎纸卡在喉管的窒息感卷土重来,她仓皇逃向船尾,高跟鞋敲击金属甲板的声音像倒计时。
救生艇阴影里飘来烟味。钟晴正要绕行,忽然听见熟悉的句子:"当黑暗足够纯净,你会听见血液流动的韵律。"
这是秦风《春日车站》的开篇。她撞开虚掩的铁门,看见男人坐在缆绳堆上,月光为他镀上银边。他膝头摊着盲文笔记本,指尖在凸起的字符间游走,像抚摸爱人的脊梁。
"抱歉,我走错了。"钟晴后退时撞到消防栓。男人闻声抬头,墨镜映出她凌乱的倒影。这个瞬间她想起奶奶火化那天,殡仪馆的镜子也是这样扭曲变形。
男人合上笔记本的咔嗒声格外清脆。"您喜欢秦风?"他的中文带着海雾的湿润,"我是说,刚才您在门外停留了二十七秒。"
钟晴的脉搏在太阳穴跳动:"他的读者应该坐在图书馆,而不是躲在货舱抽烟。"话出口就后悔了,这语气多像那些质疑她假唱的乐评人。
低笑震动潮湿的空气。"您说的对。"男人摸到身旁的导盲杖,"但失明者有权选择自己的黑暗。"他起身时露出颈侧疤痕,形状像把断弦的小提琴。
某种直觉让钟晴按住他的手。皮肤相触的刹那,两人同时颤栗——她指尖沾着钢琴酒吧的松香,他掌纹里嵌着希腊海盐的结晶。
汽笛突然撕破夜空。男人迅速抽回手,导盲杖撞翻铁桶,彩色药丸滚落脚边。钟晴认出这是自己常吃的氟西汀,而药瓶标签上的希腊文生产日期是三天前。
"小心!"
警报响起的瞬间,游轮剧烈倾斜。钟晴撞进男人怀里,闻到他毛衣上的橙花香,混着某种熟悉的檀木调。男人护住她后脑的手掌有茧,位置恰好在奶奶常年握菜刀留下的老茧处。
应急灯亮起红光时,钟晴看见他墨镜滑落。那双没有焦距的眼睛映着警报器的闪烁,像暴风雨中的灯塔在交替明灭。
第四章 暗潮刻度
警报声在船舱里撞出锯齿形的回音。
秦风的后背撞上冷冻舱的铁门,不锈钢的寒意穿透毛衣。怀里的女人在发抖,不是恐惧的战栗,而是长期服用抗抑郁药导致的生理性震颤。这个认知让他喉头发紧——十七岁那年深夜,母亲在越洋电话里也是这样发抖着说"对不起"。
"抓紧我。"他摸索着去解缠在救生索上的导盲杖,却碰到对方丝缎般的头发。某种记忆深处的铃兰香突然苏醒,混着海盐气息刺入神经末梢。这是钟晴代言的那款沙龙香,他在失明前收藏过整套香水,瓶身的盲文标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