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紫毫笔的手在发抖,墨汁滴在雪浪笺上,泅开一朵丑陋的污渍。
"陆公公,这封给镇北侯的书信......"
萧明棠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惊得他险些打翻砚台。慌忙去扶时,袖口扫到案头奏章,雪片似的散了一地。他扑通跪下,额头重重磕在青砖上:"奴才该死!"
金丝楠木屏风后转出绯色身影,萧明棠赤着脚踩在波斯地毯上,莹白的足尖沾着几点朱砂。她弯腰拾起散落的纸张,忽然顿住:"西北军饷的账目,是你重新核算的?"
陆怀安盯着地毯上繁复的莲花纹,喉结滚动:"奴才多事......"
"三司算了半个月的烂账,你一夜就理清了。"萧明棠的声音带着笑意,"想要什么赏赐?"
他浑身一颤,袖中银针狠狠刺入虎口。疼痛让混沌的头脑清醒几分,这才发觉后背已被冷汗浸透。"奴才不敢。"字句从牙缝里挤出来,"全赖殿下洪福。"
熏笼里苏合香袅袅升腾,陆怀安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下比一下急促。他知道这是心疾发作的前兆,却不敢动弹。直到萧明棠转去东暖阁批折子,才抖着手摸出药瓶,将三粒丸药囫囵吞下。
窗棂外飘进零星的雪,落在砚台里化作墨色。陆怀安重新铺开宣纸,就着残墨写今夜要递去户部的条陈。笔锋扫过"盐铁专营"四字时,忽然想起昨日在廊下听见的议论。
"不过是个阉奴,还真当自己是幕僚了?"
"长公主养着这病秧子,怕是当猫儿狗儿取乐呢......"
笔尖猛地顿住,浓墨在纸上晕成大团黑影。陆怀安盯着那团墨迹,恍惚看见净身房梁上悬着的铜盆。那年他十四岁,疼昏前最后看到的,是盆中晃动的血水里,自己扭曲的倒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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