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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雾迟迟 易一寒 1552 2025-02-14 20:02

  

1.霉斑爬上紫砂壶

六月头场梅雨落下来的时候,林晚正踮脚擦柜台后头的紫砂壶。檐角滴水把青石板砸出小坑,空气里浮着陈年茶渣的涩味。

"老板娘,招工么?"

门帘上铜铃铛一响,林晚手里的鸡毛掸子差点戳翻茶罐。转头瞧见个穿磨白牛仔外套的男人,半边身子洇着水痕,左耳垂有道月牙疤。

柜台后头拨算盘的沈红梅头都没抬:"我们这儿不招酒鬼。"

男人喉结动了动,湿漉漉的刘海黏在眉骨:"我叫陈岸,师范毕业的。"他从裤兜掏出张折成方块的证书,边角都泡发了,"能教茶艺课。"

林晚看见养母的算盘珠突然卡住。红木框裂了道缝,还是去年腊月被她哮喘发作时摔的。

"会分得清正山小种和烟小种?"沈红梅总算抬起眼皮,"上个月来个后生,把金骏眉泡成了红糖水。"

陈岸的右手在裤缝蹭了蹭:"得看汤色,金骏眉是蜜..."他突然偏头用右耳对着人,"您再说一遍?"

外头炸了声响雷。林晚数着心跳把帕子叠成方块,听见养母从鼻子里哼气:"耳朵不好还当先生?"

男人后颈腾起红晕:"左耳...小时候摔过。"他低头看自己掉漆的皮鞋尖,"但听得见茶筅打沫的声音。"

沈红梅的枣木簪子突然松了,银丝掺白发的脑袋晃了晃。林晚知道这是要发火的前兆,忙把温着的普洱端过去:"妈,灶上还煨着百合..."

"你倒是会当菩萨。"茶盏被推得哐当响,深褐茶汤在账本上洇出个岛的形状,"带他去后厨搬茉莉香片,摔一篓子扣半月工钱。"

陈岸抬头那瞬,林晚看见他眼里有团湿漉漉的雾。就像去年在江边捡到的流浪狗,被人踹了肚子还摇尾巴。

雨丝像绣娘扯散的丝线。男人跟着她穿过天井时,忽然指着廊下晾的茶饼:"第三排第二个长霉了。"

林晚攥着围裙边仰头。灰扑扑的茶饼堆里,那个系黄丝带的确实泛着星点白绒。

"得用软毛刷蘸盐水..."陈岸说到一半住了嘴。他看见姑娘后颈发根处有道淡红胎记,像半片桃花瓣。

后厨潮气裹着茉莉香扑上来。林晚扶着门框喘了口气,速效救心丸在兜里窸窣作响。男人搬起竹篓时露出手腕内侧的疤,像条蜈蚣盘在青筋上。

"当心门槛。"她伸手去扶,指尖刚触到牛仔布料,对方却触电似的闪开。竹篓磕在门框上,震得梁上灰絮簌簌地落。

陈岸整个人僵成块老茶砖,汗珠顺着喉结滑进衣领。外头突然传来摔算盘的响动,混着沈红梅的咳嗽:"要死了!谁把雨伞搁在龙井篓边上!"

林晚望着男人仓皇的背影,忽然想起今早晾衣服时,隔壁阳台多了盆蔫头耷脑的绿萝。雨幕里飘来股酒味,混着巷尾阿婆熬枇杷膏的甜。

2.潮气里的茶筅声

后院的竹筛子还在往下渗水,林晚蹲着挑茉莉花里的青梗。陈岸端着烘茶篦子从身边过,牛仔布料擦过她发梢,带起一阵混着皂角味的潮气。

"筛三遍的银针要收进锡罐。"沈红梅倚着门框啃菱角,吐出的壳正落在陈岸脚边,"别跟昨儿似的混了寿眉。"

男人右耳动了动,篦子边沿的茶末簌簌落进青砖缝。林晚瞧见他后颈又泛起红,像被开水烫过的蟹壳。

日头将将西斜时来了拨熟客。穿香云纱的胖婶子们占着临窗八仙桌,瓜子壳在描金茶碟里堆成小山。

"晚晚来续水——"戴翡翠镯子的阿婆拉长调子,"这雨前龙井怎的有股子霉味?"

林晚捧着铜壶过去,瞥见陈岸正给紫砂壶温杯。他左手虎口卡着壶盖,食指被热气熏得发红。

"许是这几日返潮..."话音未落,沈红梅的枣木簪已经戳到陈岸跟前:"说过多少遍,头道醒茶汤不能过壶嘴!"

茶汤淅淅沥沥洒在青花瓷盏里。胖婶子们突然噤了声,只剩檐角雨滴砸在搪瓷脸盆上的叮咚响。陈岸的喉结上下滚了滚,转身时撞翻了藤编茶则。

林晚蹲下去捡散落的茶匙,发现男人的布鞋头破了个洞,大拇趾在灰袜子里不安地蜷缩。她摸到袖口里的薄荷糖,悄悄塞进他围裙兜。

暮色漫上来时,陈岸在井台边洗茶巾。林晚抱着晒了半月的陈皮过来,看见他正对着水面发呆。倒影里月牙疤忽明忽暗,像被咬了一口的糯米糍。

"吃糖。"她晃了晃玻璃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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