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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血色倒计时
徐冬凌在下坠时看清了段浪的鞋。
黑白相间的AJ鞋尖粘着半片樱花花瓣,那是教学楼后老树上最后一点春色。四月的风卷着沙尘暴过境的土腥味,灌进他张开的喉咙。后背撞断梧桐枝桠的刹那,他听见自己肋骨折断的脆响,像小时候在菜市场看屠夫劈开猪脊骨的声音。
视网膜残留的最后画面里,六楼栏杆处的段浪正在调整袖扣。铜制金属边缘反着冷光,徐冬凌甚至能看清上面"LXQ"三个字母。
"咚!"
2003年4月3日下午3点17分,红星中学高二(3)班的吊扇在头顶吱呀作响。徐冬凌猛然抬头,圆珠笔尖在物理试卷上戳出墨团,油墨沿着"洛伦兹力"的公式洇成血滴状。后颈黏着未干的冷汗,鼻腔里萦绕着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前桌飘来薄荷糖的气味。段浪转过身,阳光穿过他蓬松的栗色头发,在课桌上投下毛茸茸的光晕:"冬子,借下涂改液。"他扬起的手腕上,西铁城机械表显示着日期,表面有道新鲜的划痕。
徐冬凌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十分钟前,他分明已经死在教学楼底。此刻段浪校服领口露出的红线绳还在——那是三天后才会断的护身符。
"你脸色比停尸房的福尔马林还难看。"段浪笑着抛来铝箔纸包装的薄荷糖,卡通兔子图案被指甲掐得面目全非。这是他们转学重逢后惯常的玩笑,此刻却像钝刀刮骨。
课桌下的诺基亚3310突然震动,蓝屏在昏暗的课桌洞里亮起幽光:【陌生号码:剩余安全时间167:59:59】。徐冬凌摸向发烫的手腕,三道紫黑瘀痕正在皮下蠕动,像三条盘踞的毒蛇。
"今天我们讲电磁感应。"物理老师用三角板敲击黑板,粉笔灰簌簌落在段浪肩头。徐冬凌盯着他白衬衫第二颗纽扣,本该别在那里的樱花标本不见了——那是上周转学宴会上,林柒柒从西城中学寄来的礼物。
视网膜突然泛起血色。段浪半开的抽屉里,蓝色哮喘喷雾剂正闪烁着红光,像警笛在颅内轰鸣。徐冬凌伸手去抓的瞬间,鼻腔涌出温热血流,溅在段浪的英语作文本上。泛黄的纸页晕开红梅,标题"My Best Friend"被染成诡异的紫黑色。
"你流鼻血了。"段浪抽走喷雾,递来的纸巾浸着薄荷味。记忆碎片突然炸开:小学储物柜前,段浪面色青紫地蜷缩在地,自己手里攥着本该在急救箱的哮喘药。那天段浪错过了奥数决赛,而冠军奖杯最终摆在了林柒柒的书架。
下课铃撕开凝滞的空气。徐冬凌冲进走廊尽头的洗手间,冷水拍在脸上时,听见隔间传来熟悉的咳嗽声。段浪的跟班王浩正在抽烟,劣质烟草混着洁厕灵的味道钻入鼻腔。
"听说西城中学那审计员的女儿......"王浩的嗤笑被冲水声淹没。徐冬凌盯着瓷砖裂缝里蠕动的潮虫,突然想起林柒柒上个月的信:"爸爸最近总在半夜接电话,书房的碎纸机总是烧坏。"
走廊公告栏贴着褪色的《三好学生公示》,段浪的照片被人用红笔画出恶魔角。徐冬凌的指尖抚过照片边缘,突然听见"滴"的电子音。视网膜浮现半透明数字【蝴蝶计数器:97】,而原本该在这里的,是段浪收购废旧实验器材的告示。
午后的阳光斜射进教室,徐冬凌翻开物理书,夹在其中的合影飘落在地。那是六年级春游时拍的,林柒柒的麻花辫上别着雏菊发卡,段浪的手虚搭在她肩头。照片背面有褪色的圆珠笔迹:"永远是三人组"。
碰到照片的瞬间,太阳穴传来尖锐刺痛。记忆如潮水涌来:三天前的深夜,段浪在校长室接过牛皮纸袋,他父亲的手表在月光下泛着青灰。纸袋里掉出的设计图上,"西城中学实验楼"的标注旁,赫然盖着"段氏制药"的印章。
鼻血滴在照片上,林柒柒的脸渐渐被染红。徐冬凌慌忙用校服袖子擦拭,却发现她手中的矿泉水瓶印着"段氏"logo——这个品牌本该在明年才面世。
晚自习下课铃刺破黄昏时,段浪勾住他肩膀的力道格外重。徐冬凌闻到他校服领口的消毒水味——和坠楼时闻到的一模一样。走廊灯管嗡嗡作响,安全通道的绿光牌在拐角处明明灭灭。
"你还记得林柒柒吗?"段浪的声音带着笑意,指尖划过他后颈,"她昨天打电话问我,记不记得小学毕业时埋的时光胶囊。"徐冬凌后退时踩到废弃试卷,油墨印着《2003年西城中学扩建规划书》的标题,日期却显示2002年11月。
木棍破风声袭来的瞬间,诺基亚在裤兜里疯狂震动。视网膜闪过红色箭头指向消防栓,徐冬凌侧身撞向锈蚀的铁箱。年久失修的阀门突然爆开,褐红色的水柱喷了段浪满脸,在他白衬衫上绽开血花。
"咳咳...你果然知道了。"段浪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