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了似的。
他双手握拳,紧抿着嘴唇,头顶就要冒出火了,我实在没忍住,哈哈大笑起来。
正当他开口,我抢先说:“荀朔,吃点甜的,就不难过了。”
他脸上阴晴不定,转身愤愤地走了。
不跟他计较,毕竟,他没了娘亲。
我都不敢想象自己没了娘亲的样子,该是如何伤心。
5
可十一岁那年,我娘病了。
我渐渐能理解他的改变了,没了娘亲的孩子,性格乖僻,会把别人的好意当成同情,从而生气愤怒。
我趴在墙头对他说:“荀朔,你没了娘,是不是很难过?我娘也病了,他们都说我娘活不成了。”
说着我眼泪掉下来了,他就站在墙下静静地看着我,什么也不说。
再后来,我娘的病一天天加重,有次发现梅姨娘往她的汤药中加东西。
我怀疑那东西有问题,冲梅姨娘喊:“你是坏人,你要害死我娘。”
梅姨娘拽着我的头发将我扯到墙角,把我的头往墙上撞,我吓坏了,惊恐地望着她。
“你娘就要死了,你也去死吧!”她面露凶相,阴狠地对我说。
我不敢吭声,但我想提醒娘,不让娘喝药,娘已经说话都困难,她张了张焦枯的唇,什么也没说出来。
我只得扑上去,要将药打翻,却被张妈使劲儿拖着,不让靠近,眼睁睁看着那碗药被灌进娘的嘴里。
我找到爹,跟他说梅姨娘要害娘,爹不可置信地看着我:“铃音,梅姨娘是你娘的陪嫁丫鬟,照顾你娘很多年了,怎么会害你娘呢,是你娘自己福薄。”
后来,爹一下朝就去梅栖凤的院子,梅栖凤抱着出生不久的庶弟与他说笑,其乐融融。
我忽然明白很多事。
我把梅姨娘加进去的药渣子偷偷拿到街上药铺,给了郎中一定碎银,让他瞧。
郎中仔细翻看药渣子,告诉我,那是除风寒的药,但加了大剂量的反药,他为了让我明白,举例子说,就像一碗冷饭,需要加热,但却加了很多冰。
后来,我翻看医书才想明白,娘亲是虚寒体质,外感风寒入体,寒者热之,而药渣中掺杂了大量寒凉药,让寒气更重,才会久病不愈,越来越重。
后来,娘不仅畏寒,还腹泻,愈加虚弱。
6
仅仅一场风寒,但却要了她的命。
因为梅姨娘生了庶弟,祖母敲打她,说庶子应该养在嫡母身边,才不会被人非议。
梅姨娘装模作样地将庶弟抱到娘的院子,人却一直守在旁边,眼里尽是怨毒。
不久,娘受了风寒,卧床休息,有些咳嗽,梅姨娘赶紧将庶弟抱走了。
她让下人在府中宣说,娘生的是干血痨,要传染。
刚生下来的庶弟,自然就不必养在娘亲身边了,祖母和爹都没有异议。
那之后,娘就一病不起,梅姨娘变得很殷勤,为娘侍奉汤药,便趁机在汤药里动手脚。
我那时年幼,知道她跟了娘亲很多年,是从外祖家来的婢女,却并不知她狠毒如斯,竟是要置娘亲于死地。
后来,娘病入膏肓之际,梅姨娘找来一个道士,说要为娘驱邪。
娘已经病了大半年,整个人像失去生气的枯枝,已是病入膏肓,或许是放不下我,始终吊着一口气,无助地淌泪。
那道士来了后,摒退下人,我着娘的床沿不肯出去。
道士在娘的房间里放了个很大的香炉,点了很多香烛,烟熏火燎,呛得我直咳嗽,娘也呛得皱起眉头,但她已经没有力气咳出来了。
那道士用木剑挑着符纸,神叨叨念咒语,绕着香炉念,绕着娘的床念,诡异得难以言说。
他念完就拿起一把锋利的大剪刀,当着我和娘的面,把小厮提前准备好的大公鸡脖子一刀剪断,公鸡没来得及叫出声,两只爪子蹬得笔直,一股鲜血从断掉的鸡脖子里喷涌而出。
道士将无头公鸡放在地上,任由它到处乱窜,无头公鸡窜到娘的床边,鲜血洒在娘的被子上。
我一屁股跌坐到地上,双腿发颤,半晌爬不起来,手心已经冷汗淋漓,感觉那剪刀像是剪到自己脖子上一样。
又去看娘,她已经吓得浑身颤抖,脸上的神情让我永生难忘,眼泪淌得跟河一样,小便也失禁了。
翌日,娘就去了,她胆子一向很小,重病加上惊吓,油尽灯枯。
7
娘病逝到出殡,我都不知道是怎么过的,仿佛没了魂。
我大病了一场,发着烧,浑浑噩噩地睡了半月。
梦里,娘好好的,她在笑,温言细语地对我叮嘱再三,让我好起来,好好活着,好好吃饭。
醒来汗湿衣衫,身子却轻快很多,虚掩的眼睛正好看到张妈往我的汤药中加白粉。
我开始说胡话,打翻了那碗药,喃喃自语,谁也不认识了。
常常对着一只公鸡叫娘,对着我爹叫叔叔,对着祖母叫大娘。
他们开始还会按着我灌药,我牙关紧闭,拼命反抗,次次打翻。
直到所有人都说我疯了。
梅姨娘怀疑我是装的,让张妈从恭桶中舀了一碗尿,哄着我喝,说那是甜汤。
我端着碗干了,还舔了舔嘴,冲她们笑。
她与张妈对视一眼,笑得十分得意,对老妈子说,那个道士请得值,一石二鸟。
二人走后,我吐得胆汁都快出来了。
谢谦嫌我丢人,让梅姨娘处理我,梅姨娘就将我关进静堂,吃喝拉撒睡,都在静堂。
有次我趁侍女睡着跑出去,溜进娘的海棠苑,夜深人静,蓬头垢面,坐在院子里发呆。
荀朔爬到墙头,对着我嘘嘘两声,朝我扔纸包。
“丫头,吃个甜糕,会开心点。”
我不吭声,捡起甜糕,狼吞虎咽起来。
“喂,你真的疯啦?”他低声问。
我也不理他,只望着月亮,呆呆的。
他摇摇头溜下高墙走了。
后来的我,数次后悔那夜没对他说些什么,如果我告诉他,他是不是能帮我?
那夜之后下人发现我偷溜的事,将我抓回,再次关了起来。
直到十二岁,十五岁的他随父出征,经过谢府,侍女小厮都去看热闹。
我冲出静堂,无所顾忌地冲到他的马前,惹得他赶紧勒马,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我痴笑着对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