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雾漫过弄堂口那排老邮筒时，程野站在3路公交站第四块青砖的裂纹上。膝盖顶着书包扣带磨出的红痕，他第五次调整帆布鞋里起球的棉袜——母亲用缝纫机补过的后脚跟总是突兀地支棱着，像片被踩烂的梧桐叶。

第七片沾着露珠的樱花掠过站牌时，他习惯性缩了缩脖子。校服领口褪色的蓝正爬向锁骨下那道旧疤，那是不久前搬运旧书橱时被铁皮割伤的。程野数着砖缝里第五只蜗牛空壳，突然被404路刹车片刺耳的金属声惊动。车厢门泄出暖气扑在他泛油光的鼻尖上，镜框边缘蒸出一圈白雾。

转学生就在这道迷蒙的光隙里显形。许念帆布鞋底的鱼骨纹踩着青苔，肩头樱花粉书包拉链迸开的瞬间，地理试卷滑落的轨迹像失控的暖锋过境。程野盯着她手背内侧模糊的墨水渍——像某种新型等高线标识，而他僵直的后颈早已渗出盐粒般的汗。

"副热带高压在七月..."他开口时才惊觉自己攥着那张试卷的指尖泛白，连忙将右手藏在磨毛的书包带后面。发硬的校服袖口刮过皮肤，带起一阵刺痒的灼烧感。许念的发梢扫过他手表镜面时，齿轮突然发出卡壳的声响。

扑簌。樱花发圈坠地的声响惊动了他们脚边的积水潭。程野躬身的瞬间，裤腰处脱线的补丁裂开一道缝。他保持着别扭的半蹲姿势，左手死死揪住松垮的布料，右手摸索着瓷砖缝隙。直到许念的球鞋映入余光，他才发现地理作业本正压在自己昨天用粉笔偷画的等压线上。

"你总在研究气象云图？"许念抽走他藏在怀里的观测手册，指甲盖泛着贝壳的光泽。程野嗅到她袖口残留的橙花香，喉结剧烈滚动着吞下所有可能跑调的音节。他盯着女生纤细的小腿肚，那里有道浅褐色的淡疤，在晨光中如同月海环形山。

远处103路电车拖长的笛声救了他。程野夺回手册时撕破了扉页的积雨云，纸页边缘蜷缩成难堪的弧度。蓝雨伞从书包滑落的瞬间，他看见许念地理课本里夹着的樱花标本——那正是上周从图书馆《季风气候考》里神秘消失的那枚。

梧桐叶背面的绒毛钻进教室第五扇纱窗时，程野在图书馆嗅到了熟悉的橙花香。他隔着三排书架听见许念抽走《厄尔尼诺观测史》的摩擦声，食指无意识地抠弄着钢笔掉漆的笔夹——那是父亲住院前送的生日礼物，边缘早已磨出铜色的伤痕。

顶楼电子钟停摆的秒针在他皮肤上爬行。程野踮脚时露出半截磨损的裤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