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摇动法铃的瞬间，所有笼中少年七窍钻出蜈蚣，汇成金潮涌向李十二。

林峥劈开玉盒，虎符裂缝中掉出枚铜鱼符。这是天成元年朝廷发给朔方军的特赦令，本该随主帅葬在晋阳，此刻却沾着辽东的雪水。

"原来盐铁案的真账本在..."他话音未落，机关臂突然反向锁喉。鬼医残留的青铜指甲里，竟藏着根契丹祭坛的控魂钉！

李十二在剧痛中苏醒，抓起燃烧的弩箭捅进自己锁骨。黑血浇熄火焰时，符文暂时停止蔓延。少年嘶吼着掷出火药囊，精准落入耶律突欲的辇车底部——那是他们从楚王炼硝场带出的雷火弹。

惊天爆炸震落山崖积雪。 林峥在最后时刻斩断机关臂，抱着李十二滚入冰河。浮冰下飘过几具尸体，穿着开平二年的朔方军冬衣，怀中却揣着契丹狼骑的调兵符。

顺流漂出三里，岸上传来熟悉的马蹄声。十八名戴青铜傩面的骑兵列阵而立，为首者马鞍镶着南唐宫廷才有的错金纹——是吴王杨溥的秘密使团！

"交出虎符。"使节举起鎏金弩，箭尖淬着淮南特有的孔雀胆，"或者看着金线重楼在他脑子里开花。" 林峥摸到怀中铜鱼符的刻痕，突然想起师父临终的呓语：同光三年的暴雨夜，晋王亲卫曾在汴河码头卸下三百口青铜棺...

李十二突然咬破舌尖，将毒血喷在使节面具上。傩面融化的刹那，露出张本该死在清口之战的脸——天祐四年阵亡的淮南军副将，此刻正狞笑着举起唐刀。

机关臂残肢突然颤动，指向东南方星位。林峥望向那个方向，乌云正吞噬紫微垣，而那里是洛阳皇城所在。

第六章 铜棺照骨

洛阳城头的鴟吻吞着残阳，林峥的机关臂在暮色中泛着血锈。守城士卒验看鱼符时，不会发现他怀中铜棺钥的纹路正与城墙砖隙共振——这是他们从冰河漂到洛水途中，在漕运码头的沉船里找到的凶物。

李十二突然捂住右耳，少年耳后新生的鳞片正在剥落，露出皮下刻着的星图。昨夜用金线重楼镇压的契丹符文，此刻正随着紫微垣星光扭曲变形。

"戌时三刻，永泰坊。" 卖酪浆的老妪突然用沙陀语低语，浑浊的眼球倒映出林峥背后的刀痕。她竹篮里的冰鉴冒着寒气，隐约可见半块冻僵的肺叶——那是契丹细作传递密信的标志物。

他们转入暗巷时，十八具悬尸正从坊门横杆落下。死者皆着内侍省衣袍，但林峥认出他们靴底的黄泥产自河东——这些太监至少月前就该随驾在邺都行宫。

机关臂突然刺入砖墙，抠出块带齿痕的青铜片。李十二将铜片贴近鱼符，暗门在污水沟侧壁悄然显现。腥风扑面而来的刹那，少年锁骨虎头烙印迸出青光，照亮甬道内密密麻麻的镇墓文：

「同光三年七月初九，晋王敕造三百铜棺，封不祥于汴水」

地宫深处传来锁链崩裂声。

林峥横刀挑飞三具腐尸，发现它们腰间挂着长兴二年的盐铁使令牌。尸群后方，九口青铜棺呈九宫格排列，棺盖上的北斗七星却用契丹狼血填嵌。当李十二的毒血滴在棺椁纹路时，所有星位突然逆转为南唐二十八宿！

"原来晋王用河图洛书镇棺..." 林峥话音未落，机关臂突然插入天枢位棺椁。三千斤的青铜棺竟自动旋开，露出里面金丝缠绕的骸骨——那具骷髅的左手是六指，右手紧攥着半卷《盐铁转运图》！

地宫穹顶传来机括声。

三百支淬毒弩箭如暴雨倾泻时，李十二正盯着棺内壁画：画面里契丹可汗与晋王并辔而行，背景是正在焚烧的盐仓。少年突然扯开衣襟，用蔓延到心口的符文承接箭雨——毒箭在触及皮肤的瞬间化为铁水。

"果然是天成元年的星陨铁。" 阴柔男声从棺阵后方传来。戴幞头的中年文士轻抚怀中玉貔貅，袖口露出的金线恰是南唐皇室内造纹样。当他踩到某块地砖时，所有青铜棺突然升起，露出底部以盐结晶写就的血书：

「清泰元年三月，赵德钧献十六州粮道于契丹」

林峥的刀锋停在文士喉前三寸："杨知远？四年前你就该死在淮南军哗变中。"

"就像李存勖本该活过同光四年？"文士笑着展开折扇，露出扇骨上吴越国的海潮纹，"林教头不妨猜猜，当年三百铜棺过汴河时，为何独缺第七十四号棺？"

机关臂突然剧烈震颤，林峥被迫后退半步。文士趁机掷出烟雾弹，却在白烟中留下句话："去问问你师父，天祐五年七月十四，谁在晋阳城头射杀了昭义节度使？"

地宫开始坍塌。

林峥拽着李十二冲出暗河时，怀中的《盐铁转运图》突然自燃。焦糊的绢帛上浮现磷火绘制的路线，终点竟是契丹东丹国的狼头山——那里埋着耶律阿保机的锻铁冢。

子时梆子响过七下，永泰坊突然亮如白昼。

三百契丹狼骑堵住街道两端，马鞍旁皆悬着青铜棺碎片打造的盾牌。为首的将军摘下头盔，露出被酸液腐蚀的半张脸："林教头，还认得开平二年的老熟人么？"

李十二突然呕出黑血，毒液在青石板上腐蚀出星图。少年嘶吼着撞向马队，锁骨虎头竟在月光下化为活物！当第一匹战马被撕开喉咙时，林峥看见狼骑铠甲内衬的反光——那些丝绸残片分明是楚王马殷的贡品。

"马殷的贡缎...赵德钧的密信...杨溥的使团..." 林峥斩断狼骑将领的陌刀时，突然将所有线索串联成网。他故意让机关臂被斩断，在碎片飞溅的瞬间，用刀尖挑开敌人护心镜——镜背赫然刻着「清泰二年·荆南献」！

爆炸声从城楼传来。

他们趁乱冲进宣仁门废墟时，李十二已陷入癫狂。少年啃噬着墙砖，竟将砖缝里的前朝铜钱咬成齑粉。林峥用最后三根金线重楼刺入其百会穴，却发现少年颅骨内传来机簧转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