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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男童女模样的纸扎人抬着顶纸轿子,腮红晕得活像两团凝固的血,镶金边的轿帘被风吹得一起一伏,露出里面端坐的模糊人影。承志隔着柜缝死死咬住下唇,血腥味在嘴里漫开——那些纸人根本没有踩在雪地上,而是悬浮在离地三寸的空中。
奶奶突然抓起供桌上的铜铃,锈蚀的铃舌撞出沙哑的声响:"黄三太奶,六十年的香火供着,正月十五的活鸡没断过,您这又是唱的哪出戏?"
轿帘猛地掀起,月光像被什么吸了进去。承志看见一团灰雾在轿厢里翻涌,渐渐凝成个穿对襟袄的老太太。银丝盘成的发髻上别着翡翠簪子,可那张脸分明是张黄鼠狼的面孔,尖嘴边的白须还在簌簌颤动。
"柳金花,你以为改嫁三次就能破了血契?"尖细的嗓音刮得人牙根发酸,纸人们齐刷刷转向供桌,脖颈发出竹篾断裂的咔咔声,"当年你男人掘了我儿孙的窝,说好用你家长孙的命填!"
承志感觉胃袋突然结冰,耳边响起去年清明奶奶醉酒时的话:"你爹走得早也好,省得被那些东西惦记..."寿衣领口的霉斑蹭在喉结上,痒得他想咳嗽。柜门外,奶奶佝偻的背忽然挺得笔直,她从红布包里抖出一张发黄的婚书,纸页上密密麻麻全是黑褐色的指印。
"老仙家看清楚了,这是您当年按爪印的文书。"老人枯槁的手指戳在某个残缺的印记上,"白纸黑字写着只要李家香火不断,您就不能动我孙儿一根汗毛。"
轿中突然爆出凄厉的嚎叫,供桌上的黄仙牌位啪地裂成两半。纸人们腮上的红晕开始融化,顺着惨白的下巴滴落,在雪地上烫出焦黑的窟窿。承志忽然发现那些根本不是颜料——浓稠的血腥味顺着柜缝钻进来,让他想起小时候看屠户杀年猪时满地的血沫子。
"好个柳金花!"黄鼠狼脸的轮廓在月光下扭曲变形,翡翠簪子突然炸成齑粉,"你以为藏到寿材里就能躲过阴兵?"它尖利的爪子从宽袖里伸出,指甲上缠着褪色的红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