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3月12日 阴
我至今记得那件驼色羊绒大衣的价格——3680元,相当于当时上海普通白领半个月工资。母亲在梅陇镇广场替我买下它时,柜姐用镊子夹着消毒棉片,仔细擦拭每颗牛角扣。"意大利工匠手缝的,"她指甲上镶着水钻,"像林小姐这种气质,穿去约会最体面了。"
后来那件大衣成了某种隐喻。就像我和陈浩的爱情,华美表象下爬满虱子。
陈浩求婚那晚,我特意穿了这件战袍。他订了陆家嘴环球金融中心86层的景观餐厅,侍应生推来餐车时,水晶吊灯在银质餐盘盖上映出细碎光斑。"你睫毛膏晕开了。"他突然凑近,带着龙井虾仁的香气替我擦拭眼角。我这才发现他指尖在发抖,西装袖口露出半截创可贴。
"又去工地监工了?"我捏住他伤痕累累的手。他毕业后进了建筑公司,每天戴着安全帽在浦东新开发的楼盘间穿梭。有次我去送爱心便当,看见他在临时板房里啃冷馒头,图纸上密密麻麻的批注像蚂蚁军团。
"不疼。"他把手缩回桌下,喉结滚动着,"晓雯,其实我..."
"砰"地一声,侍应生失手打翻了红酒。暗红色液体顺着桌布爬向我袖口,陈浩猛地扑过来用西装外套捂住污渍。这个动作让他单膝跪地,戒指盒从裤袋滑出来,在波斯地毯上弹开。
全餐厅都在看我们。他额头沁着汗,捡戒指的手像帕金森患者。我想起大二那年冬天,他在图书馆替我修电脑,改锥尖扎破拇指却笑着说"小伤口蒸发得快"。此刻他眼眶通红的样子,突然让我鼻腔发酸。
"林晓雯同志,"他举起钻戒的样子像举着千斤顶,"你愿意...愿意和我建设革命家庭吗?"
我笑出眼泪。这个书呆子,明明在婚恋网站注册时还嘲笑我写"喜欢村上春树",现在倒背起《平凡的世界》台词。落地窗外,黄浦江游轮拉响汽笛,东方明珠塔在他头顶亮起粉紫色霓虹。
去洗手间清理酒渍时,我对着镜子补妆。脖颈上新鲜的吻痕像枚桑葚,是午休时他在公司消防通道留下的。当时我攥着他沾满水泥灰的衬衫警告:"再乱啃就分手。"他却把热气呵进我耳蜗:"我爸走的那年冬天,我在坟头堆了个雪人,用野莓汁给它涂嘴唇——就像你现在这样。"
他总是用这种破碎的浪漫击中我。作为土生土长的上海姑娘,我习惯了淮海路精品店的香水雨,却在他身上闻到北方暴雪的气息。母亲说东北男人像酸菜,咸涩里泡着大男子主义的梗,我却迷醉于他指缝间松木混着钢笔墨水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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