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山雨欲来

暮色像掺了血的墨汁，从葬龙山脉的峰顶流淌下来。林默用草绳把最后一把银线草捆好时，听见了风里传来的咳嗽声。

那咳嗽断断续续，像是有人用钝刀锯着老树皮。他背篓里晒干的紫猴花颤动起来——妹妹林雪发病时总会引发灵草共鸣，这是玄阴灵体失控的征兆。

"必须在天黑前找到冰魄莲..."林默裹紧补丁摞补丁的麻布袄，指甲掐进掌心。三天前他亲眼看见药铺掌柜把冰魄莲卖给玄天剑派的修士，对方随手抛出的灵石足够买下整个青石村。

山风突然静止。

背篓里的药锄发出细密的震颤声，林默后颈寒毛根根竖立。多年狩猎养成的本能让他就势滚向左侧，原先站立处的岩石被利爪划出五道深沟。

那是一头通体赤红的狰兽，独目泛着幽绿的光。本该生长前肢的位置裂开肉瘤般的口器，正滴滴答答淌着腥臭黏液——被魔气污染的妖兽，老村长说碰上这种怪物连修士都难活命。

林默摸向腰间的黑铁短刀，刀刃映出狰兽口器里蠕动的尖齿。他突然想起铁匠铺那个醉醺醺的男人说过的话："遇到断爪的狰，刺它第三根肋骨的疤。"

妖兽扑来的瞬间，林默不退反进。腐臭的热浪灼得他睁不开眼，但指尖触到了凹凸不平的疤痕。短刀贯入骨缝的刹那，他听见金属撞击声——刀尖在狰兽体内碰上了某种坚硬的东西。

腥血喷涌而出，林默被撞飞三丈远。后背砸在岩壁时，他恍惚看见狰兽尸体化作黑雾消散，地面只留下一截莹白指骨。

指骨末端套着枚青灰色玉戒。

"这是...修士的遗物？"林默凑近时，戒面突然浮现蛛网般的裂纹。有幽蓝光芒顺着裂纹渗出，在空中交织成模糊的星图。当他下意识伸手触碰，星图猛地收缩成光点钻入眉心。

剧痛。

无数画面在脑海中炸开：脚踏飞剑的白衣人挥手间山岳崩塌，青衣女子在血海中结出莲花法印，最后定格在一只遮天蔽日的巨掌拍向大地...

"轰隆——"

雷声惊醒林默。他这才发现四周岩壁布满剑痕，角落里斜倚着具覆满青苔的骸骨。骸骨胸口的玉牌依稀能辨出"太虚"二字，而自己掌心的玉戒正与骸骨指节间残留的断痕完美契合。

雨点砸在洞口的声音忽然变得密集，林默却听见另一种频率的震动。他鬼使神差地将玉戒按向岩壁某处，石屑簌簌剥落，露出后面半人高的洞口。

腐霉味扑面而来。洞内石台上积着寸许厚的灰，但中央玉匣纤尘不染。匣中羊皮卷上，《枯荣诀》三个字如刀刻斧凿，旁边躺着枚残缺的青铜罗盘。

罗盘触手冰寒，缺角处纹路与玉戒隐隐呼应。林默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的血珠落在罗盘上，竟被吸噬得一干二净。

"哥！"

洞外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喊。林默冲出洞穴时，看见林雪跌坐在泥水里，嘴角挂着血丝，怀里死死抱着他的背篓。少女胸前挂着的草编蚂蚱沾了血，在雨幕中泛着诡异的紫光。

"你怎么..."林默的质问卡在喉咙里。林雪身后的山路上，两道御剑身影正破空而来，剑光青中带黑——是玄天剑派的人，但气息与那日买走冰魄莲的修士截然不同。

"他们说要抓药人试丹..."林雪浑身发抖，"王大叔被拖走前让我快跑..."

雷声再起时，林默握紧了罗盘。掌心传来灼痛，他看见雨滴悬停在离地三尺的空中，玄天剑派修士御剑的动作变得迟缓如陷泥沼。

这是...操纵时间？

"小雪抓紧我！"林默扯下外袍裹住妹妹，冲向与村落相反的山林。在他踏出洞穴范围的瞬间，悬停的雨幕轰然坠落，身后传来修士的厉喝："魔气残留！那小子进了太虚门余孽的洞府！"

暴雨倾盆。

林默没看见怀中的青铜罗盘正在吸收血水，残缺处缓慢生长出新的纹路。而百里外的青木宗禁地，沉寂三百年的问天钟无风自鸣，钟声惊起满山寒鸦。

第二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