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新添的白发。静姝将最后一颗珍珠按进发卡底座时,听见远方传来教堂晚钟。暮色中的梧桐叶飘落在积水上,打着旋儿沉入下水道铁栅的缝隙,像极了那些未及言说便已湮灭的承诺。
02梅雨知时节
梅子黄时的雨总带着股缠绵的病气,周家别墅墙纸上的鸢尾花纹在潮气里浮肿起来。静姝跪在会客厅的波斯地毯上,数着青瓷碎片边缘的鎏金裂纹,昨夜父亲被带走时撞翻的珐琅香炉还在墙角幽幽吐着残烟。母亲梳妆台的抽屉半开着,露出半截褪色的红绸——那是十年前父亲迎娶二房时,大太太差人送来的贺礼。
"下周转到城南女中。"母亲的声音从二楼飘下来,混着樟木箱开合的钝响。静姝盯着旗袍下摆的茶渍,想起上周在教务处偷听到的谈话:"周家的事…林太太特意嘱咐过…"窗外的夹竹桃在雨里红得发暗,像极了父亲被捕那夜警车顶灯在玻璃窗上烙下的光斑。
林家的沉水香气息是在数学月考那天消失的。静姝数着清辉校服袖口缺失的第二颗纽扣,听见后排传来圆珠笔划破草稿纸的声响。他的答题卡上洇着一团墨渍,形状恰似昨夜母亲撕碎的当票边缘。班主任将她的卷子摔在讲台上时,窗外正飘过一片素白纸钱——城西纺织厂倒闭的第三天,操场上空总是悬浮着灰烬般的碎纸屑。
生物实验室的福尔马林气味愈发浓烈。清辉的解剖刀突然偏离青蛙脊柱,在蜡盘上划出尖锐的刻痕。"你父亲的事…"他开口时,窗外惊雷碾过乌云。静姝的镊子夹碎了青蛙的坐骨神经,就像上周在典当行,伙计用放大镜审视母亲翡翠镯子时,她捏碎的那颗珊瑚纽扣。
梅雨季的第七场暴雨来临时,静姝在图书馆阁楼发现一叠信。浅蓝色航空信封上的巴黎邮戳晕成模糊的泪痕,最新一封的日期停在父亲被捕次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