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的电动车撞进浓雾时，仪表盘显示21:47。

后视镜里最后一丝正常世界的微光被灰雾吞噬，防毒面具过滤后的空气带着铁锈味。他盯着手机导航上跳动的红点——海桐街17号，距离还剩1.2公里。包裹签收截止时间21:55。

这是今晚第十七个催命电话。

"林先生，您必须把包裹送到我女儿手里。"三小时前，癌症病房里插满管子的老妇攥着怀表，机械齿轮在她掌心发出濒死的咔哒声，"她等不到明天早上了。"

车轮碾过柏油路上黏腻的黑色物质，像某种生物褪下的皮。雾中传来断续的鸣叫，如同用生锈钢锯摩擦鲸骨。他握紧车把的手套下渗出冷汗，那块老妇硬塞进他口袋的青铜怀表，正在发热。

导航突然黑屏。

"呲啦——"

左前方便利店招牌闪烁两下，霓虹灯管里钻出半截苍白触须。林深猛地调转车头，后轮擦着突然隆起的沥青路面漂移而过。三秒预知画面应验了：如果他直行，此刻被地缝里窜出的骨刺贯穿的就不是电动车，而是他的脊椎。

失语症让他省去了尖叫的力气。喉结滚动着咽下恐惧，他摸出手写板潦草记录：【21:49，海桐街出现地裂型突变体，建议幸存者绕行——林】

这是他在"灰雾事件"后养成的习惯。无法出声警示他人，就用便签充当路标。防毒面具内侧凝结的水珠模糊了视线，他扯下面具擦拭的瞬间，听见了哭声。

人类的声音。

五百米外，穿着小熊睡衣的女孩正拍打便利店玻璃门，马尾辫被雾浸得湿透。林深刹住车，看见她背后货架间流淌的阴影——那东西有着人类的上半身，下半身却是数十条蠕动着的、长满吸盘的腕足。

预知画面再次闪现：如果他试图救人，女孩会在23秒后咬断他的颈动脉。

怀表温度骤升，表盖自行弹开。青铜指针逆时针飞转，在某个瞬间，他瞥见表盘内侧蚀刻的小字：【致小雾，当你在雾中听见齿轮停转的声音，记得打开地下室第三扇门——妈妈】

"砰！"

便利店玻璃轰然炸裂，腕足缠住女孩脚踝的刹那，林深拧死了油门。电动车撞飞路边的消防栓，高压水柱将他连人带车冲进右侧巷道。后视镜里，女孩的头颅正在裂成四瓣，露出环形利齿。

21:53，海桐街17号的铁门在雾中浮现。

这是一栋被爬山虎吞食的联排别墅，门牌下方钉着褪色的"海洋生物研究所"铜牌。林深摸出包裹，收件人姓名被水渍晕染，只能辨出"苏雾"二字。当他按下门铃时，怀表齿轮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门开了。

玄关的应急灯照亮一张与他七分相似的脸，女人眼窝里钻出的章鱼触须正在簌簌掉落。

"你迟到了。"她的声带似乎泡在粘液里，"妈妈的心脏，还跳得动吗？"

包裹跌落在地，血清玻璃管折射出冷光。林深倒退着摸到车钥匙，预知画面却未出现——怀表齿轮停了。

女人捡起血清扎进脖颈，皮肤下凸起的血管突然开始发光。她的身体像融化的蜡烛般坍缩，最终在地板上汇聚成一行荧光文字：

【第九代抗污染血清实验失败，建议销毁所有"母体"样本】

警报声从别墅深处传来时，林深终于明白老妇临终笑容的含义。怀表内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