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血色婴啼
2003年7月15日,暴雨倾盆。
市立第三医院产房走廊,消毒水味被潮湿空气压得越发刺鼻。沈曼青白大褂口袋里藏着半支杜冷丁,指尖抚过护士站台历——被红笔圈住的日期洇开血色,像极了二十年前那场大火里烧穿的产检手册。
"沈护士长!"实习生抱着病历本撞进值班室,"VIP产房羊水栓塞,主任让您......"
玻璃杯在瓷砖地面炸开的脆响截断话音。沈曼青盯着实习生胸牌上"林夏"二字,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又是林家的女儿,和当年那个抢走林政的贱人一样,连名字都带着盛夏般灼人的温度。
"准备500ml羟乙基淀粉,叫血库调AB型血。"她扯过无菌手套时,金属器械盘发出令人牙酸的刮擦声。更衣镜映出她保养得宜的侧脸,颈间蓝宝石项链在冷光灯下泛着幽光——这是当年林政送的分手礼物,此刻却像道永远愈合不了的伤疤。
产房外,程氏集团董事长程立峰第三次看表。深灰西装袖口沾着咖啡渍,方才苏婉突然破水时打翻的骨瓷杯还在脚边泛着冷光。他望向紧闭的雕花木门,隐约听见里面传来德语咒骂声——那是特意从柏林请来的产科专家施耐德医生。
"程先生。"沈曼青推着器械车经过时,特意将胸牌翻到背面。二十年过去,这个曾跪在她公寓楼下淋雨表白的男人,果然没认出她就是当年医学院的沈学妹。
凌晨两点零七分,婴儿啼哭刺破雨幕。沈曼青接过浑身紫红的女婴时,掌心触到胎脂下新月形胎记。这个位置、这个形状......她猛然掀开婴儿襁褓,左脚踝三颗朱砂痣在无影灯下艳如血滴。
"脐带绕颈三周。"施耐德医生剪断脐带时,手术刀不慎划破橡胶手套,"需要立刻送新生儿监护室。"
沈曼青抱着女婴走向恒温箱的脚步突然顿住。监护仪尖锐的警报声中,她鬼使神差拐进安全通道。防火门合拢的瞬间,怀中小生命突然睁开眼——琥珀色瞳孔映着应急灯绿光,竟与林政书桌相框里的苏婉一模一样。
顶楼水箱轰隆作响,暴雨拍打玻璃幕墙的声音像是无数冤魂在哭嚎。沈曼青颤抖着掏出手机,翻出今早收到的彩信照片:林政搂着怀孕七个月的苏婉,在婴儿用品店挑选鹅黄色连体衣。
"你以为攀上苏家大小姐就能抹掉过去?"她对着照片冷笑,指甲在女婴脸颊留下淡红划痕。二十年了,当年林政为了苏家的政商资源抛弃她时,是不是也这样温柔地抚摸过苏婉隆起的腹部?
新生儿监护室突然传来骚动。沈曼青将女婴塞进转运车下层,掀开白布时瞥见保温箱里另一个女婴——那是她今早接生的清洁工之女,此刻正吮着手指朝她笑。
"要怪就怪你投错胎。"她扯下两个婴儿的腕带,金属镊子尖端抵在女婴心口。转运车经过消防栓时,红色报警器突然开始闪烁,1993年那场大火的热浪仿佛穿透时空灼烧着她的后背。
当苏婉从麻醉中醒来时,沈曼青正抱着襁褓站在VIP病房窗前。雨丝在防弹玻璃上蜿蜒成泪痕,她转身的瞬间换上最完美的微笑:"恭喜程太太,是位小公主。"
苏婉苍白的指尖刚触到婴儿襁褓,整栋大楼突然剧烈震动。沈曼青踉跄着扶住监护仪,怀中小生命发出猫儿似的呜咽。走廊传来此起彼伏的尖叫,混着德语咒骂和器械翻倒的巨响。
"着火了!地下药库爆炸!"
浓烟顺着通风管道涌入产房时,沈曼青第一个冲向安全出口。怀中的"程家千金"突然变得滚烫,仿佛捧着块烧红的炭。她在逃生通道撞见抱着另一个婴儿的清洁工时,对方脖子上挂着和她一模一样的蓝宝石项链。
"沈护士长!"清洁工突然拽住她袖口,黢黑面容在应急灯下忽明忽暗,"您答应给我的十万块......"
沈曼青猛地甩开她的手。两个襁褓同时坠落瞬间,她本能地抱住贴着"林"姓标签的那个。清洁工在台阶上翻滚时仍死死护住怀中的婴儿,后脑勺撞在消防斧玻璃柜上的闷响让沈曼青想起西瓜坠地的声音。
当消防员在安全通道找到她们时,沈曼青正用身体护着怀中的婴儿。她额角的鲜血染红雪白护士服,声嘶力竭地哭喊:"先救孩子!这是程董事长的千金!"
没人注意到她悄悄塞进女婴襁褓的染血腕带,更没发现清洁工尸体下藏着半张烧焦的亲子鉴定书。而在三百米外的私立医院,林政抱着真正的程家千金,对着DNA报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2018年9月1日,暴雨再临。
林星晚攥着录取通知书冲进医学实验楼时,解剖课用的福尔马林味正混着雨腥味在走廊发酵。她抹了把溅满泥点的白大褂下摆,突然听见器材室里传来熟悉的嗓音。
"当年产科大火有蹊跷。"程砚之的清冷声线透过门缝,"我查到沈曼青护士长在事发前两个月,账户里突然多了二十万。"
林星晚的校园卡啪嗒落地。透过门缝,她看见程砚之的白大褂口袋里露出半截蓝宝石项链——和她母亲沈曼青锁在保险柜里的那条,像对相隔十五年重逢的孪生姐妹。
第二章 镜中疑云
实验楼顶的雨水顺着排水管砸在遮阳棚上,像是谁在敲打摩尔斯电码。林星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