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压抑的闷哼——这些声音随着颜料碎屑一同剥落。
"轰！"
突如其来的停电中，我撞翻盛着松节油的玻璃罐。液体漫过柚木地板时，应急灯将我们的影子投在环形幕墙上。三百六十五幅巴掌大的素描在幽蓝光线中浮现，每幅都是同一个少女的侧影。
"每天一幅。"顾南风划亮火柴点燃酒精灯，跃动的火苗在他瞳孔里烙下金斑，"从画室烧毁那天算起，正好十年。"
火光照亮第182幅素描：少女在巴黎奥赛博物馆临摹《星月夜》，而落地窗倒影里有个戴渔夫帽的男人——那顶帽子与三年前我在塞纳河畔丢失的旧物一模一样。
"你跟踪我？"我后退时撞到工作台，一卷泛黄画纸滚落展开。七岁时画的《三个太阳》赫然在目，右下角葡萄汁渍旁多出一行铅笔小字："给小晴的时光胶囊——南风哥哥，2007.6.1"
记忆如受潮的胶片突然显影。那年儿童节，穿白衬衫的少年把我扛在肩头，在百年槐树上钉铁皮盒。"等晚晴长大到能够着树梢，"他的喉结擦过我膝盖，"就把秘密还给你。"
"树被雷劈了。"我听见自己空洞的声音，"就在火灾那晚。"
顾南风从绒布盒取出焦黑的铁皮盒，烧熔的锁孔里卡着半枚常春藤袖扣。当他将袖扣按进自己袖口缺失的位置，金属咬合的轻响让我心脏骤停——那正是咖啡馆遗失的袖扣。
"你总说噩梦里有滚烫的雨。"他忽然撩起右臂衣袖，蜿蜒的烧伤疤痕像条蜕皮失败的蛇，"其实是燃烧的松节油从阁楼滴落。"
画廊外传来惊雷，暴雨以与记忆中完全相同的节奏敲打玻璃穹顶。当顾南风将修复好的《三个太阳》递给我时，画纸背面的字迹在雨水湿气中显现——是两种笔迹交替书写的日记，最新一条写着："2023年5月20日，她终于认出了火焰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