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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雨把老街泡成了洇湿的宣纸,苏翎踩着咯吱作响的松木楼梯下来时,发现墙角的虎耳草又攀高了半寸。墨绿藤蔓正沿着博古架的裂纹向上蜿蜒,像要吞吃掉那些盛满记忆的玻璃罐。
这是外婆离世后的第七个雨季。
她摘下挂在门楣的艾草束,碎叶簌簌落在盛着硝酸银溶液的青瓷碗里。昨夜新制的记忆珠正在碗底打转,表面浮着一层虹彩光膜——那是掺入白兰地的痕迹。外婆临终前蜷在蚕丝被里,枯枝般的手指死死抠住她腕骨:"三滴...不能多...否则会看见不该看的..."
铜铃猝然炸响。
穿灰布衫的老人几乎是跌进店堂的,蓑衣上的雨水在青砖地面洇出歪斜的人形。苏翎注意到他右手小指缺失了半截,断口处却光滑得像是天生如此。
"他们说你能把记忆腌成咸菜。"老人喉咙里滚出砂纸摩擦般的笑声,指甲缝嵌着暗红碎屑。当他的阴影笼罩柜台时,苏翎闻到腐坏的银杏果气息混着铁锈味。
外婆的松木抽屉突然发出蜂鸣。这种声响她只在处理连环车祸遇难者的记忆时听过——那些被碾压成碎片的意识需要特殊频率才能拼合。
"我需要取回1993年夏天..."老人掀开左腕,密密麻麻的针孔沿着静脉排成诡异卦象,"在我完全变成空壳之前。"
苏翎的银镊子在药水瓶口停顿了半秒。外婆的日记本正在抽屉里震动,牛皮纸封皮下渗出赭色液体,在玻璃台面拼出"危险"的字样。但她已经将老人的记忆珠浸入溶液,玻璃表面开始浮现模糊的色块。
病床旁的监护仪发出单调长鸣。外婆浮肿的手指抚过苏翎手背,输液管随着她急促的呼吸晃动:"记住...硝酸银遇到说谎者的记忆会发黑..."
咳嗽声撕破死寂。老人突然掐住自己脖颈,指缝溢出的不是血,而是粘稠的黑色菌丝。记忆珠在药水中剧烈震颤,玻璃内部爆出蛛网裂纹,一缕菌丝正从裂缝中探出触须。
"您当年在陆家后巷到底..."苏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