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注意到许多“员工”正在电脑前忙碌，他们神色麻木，仿佛只是为了完成某种KPI（业绩指标）而机械敲打键盘。还有人不停打电话、翻看各种聊天记录，或是登录某些貌似“投资平台”的网站。

我心里渐渐发寒——还用问吗，这很明显就是诈骗窝点。所谓的“客服公司”，其实就是通过网络或电话对外行骗的犯罪集团！可面前这位纹身男却似乎乐在其中，他哈哈大笑着示意我们坐下，然后给我们每人分配一个“组长”。

我的组长名叫“阿坤”，据说是越南华侨，会说流利的中文和多种方言。他戴着一顶棒球帽，看上去三十岁左右，坐在电脑前，一边抽着烟，一边冲我招手，示意我过去。我刚坐下，他就劈头盖脸给了我一顿训话：

“在这里，你什么都别想，先学会如何哄别人上钩！打电话、加微信、谈感情、介绍‘投资平台’，不管你用什么手段，只要能让人掏钱，就算成功。懂不懂？”

我盯着那台操作系统全是中文的软件，页面上显示了许多人的个人信息、手机号码和所谓“理财平台”链接。阿坤随手点开一个聊天记录，里面显示这位“员工”先是在交友网站上结识目标，用“甜言蜜语”培养感情，随后引导对方下载一个“理财App”，怂恿对方投入“本金”获取高额利息……而后，再逐步加大投资，直到对方血本无归。

这就是网上常说的“杀猪盘”。没想到，现在它就真实地摆在我面前，而我，则被胁迫成为了其中一员！

“我不想干这个。”我的喉咙发干，话一出口才发现声音里透着颤抖。

“你不想干？你是不是不想活了？”阿坤瞥了我一眼，随手就捏住了我肩膀。他看似不费力，但我却疼得肩骨生疼。

“别废话，好好学，不然挨打是轻的。”阿坤松开手，脸色阴沉。他忽然按住我的后颈，让我把头靠近电脑屏幕。“看好了，这个受害者已经被我们钓了几天，他都投入了两万块，还以为自己赚了几百块利息。你现在继续跟他聊天，再编个理由让他加大投资，明白吗？”

我咬着牙，没有应声。头上的冷汗不断冒出。我知道，反抗恐怕只会引来更猛烈的打击。周围那些员工——对，姑且也算“员工”吧——一个个神情木然，除了键盘敲击声，就再无其他动静。或许他们曾经也和我一样抗争过，可最后都被狠狠摁下，彻底妥协。

那一天，我坐在那台电脑前，心里像针扎一样痛。我不想骗别人，我也压根不想在这里呆着。可逃跑谈何容易？我又不熟悉地形，护照和手机早被没收，甚至连这幢楼外的路都不认识。更何况，耳畔不断传来“若不听话就打”的警告。

就这样，我抱着侥幸心理，对着屏幕里的陌生聊天对象敲出了第一句话：“哥，这个项目真的是我们公司内部投的，收益很稳健……”每打一个字，我都觉得自己在往深渊滑行。

时间在此后的每一天里，变得麻木又扭曲。我被固定安排在“白班”，上午九点到晚上九点，期间只给我半个小时的吃饭时间和两个15分钟的“喝水上厕所”时间。过了这个时间，就得强忍着不适继续“营业”。也有人上“夜班”，他们从晚上九点值到第二天早晨，昼夜颠倒，精神常常崩溃，却依然得死命打电话、加好友、聊感情、发各种虚假截图。

更可怕的是，我们还有业绩考核——这不是一般公司里按提成那么简单，而是直接跟“生死”挂钩。每天都会有负责统计的“管理”来查看你的诈骗金额，若达不到目标，就会被叫去房间里“谈话”，有时甚至会听见隐隐的惨叫声。谁都知道，那不是普通的骂一顿那么简单，而是以拳脚伺候。

我亲眼看到隔壁组的一个小伙子被叫去“谈话”回来以后，头顶一块淤青，嘴角破裂，脸肿得老高。他眼神呆滞，仿佛丢了灵魂，只会木然地打字。听说他之前是个大学毕业生，一时找不到工作，被同学骗来这儿，几番挣扎都无果，最后只能认命。

“如果我就这么干下去，就真的能拿到钱吗？”我曾经在心里这样问自己。但答案往往是否定的。因为我看到很多“老员工”也一样被关着，他们说自己每天打几十通电话、陪聊天到深夜，却从未见过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