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女生 短篇故事 《山雾深处的年轮》

  

布褂子上游走,像极了小时候在溪水里看见的游鱼。风过时,满树扇形叶子沙沙作响,恍惚间又听见生产队收工的铜锣声。那年我十九,穿着娘纳的千层底布鞋,裤脚还沾着插秧时的泥浆。

"李爷爷!"脆生生的童音惊散了回忆。铁蛋举着竹竿从篱笆外探进脑袋,裤管卷到膝盖,小腿上糊着河泥:"二毛他们要去摸田螺,您给编个篓子呗?"

我摸出老花镜,从柴房抱来晒干的柳条。手指关节肿得像树瘤,好在编筐的手艺还没丢。孩子们围坐在青石板上,看苍老的手指在柳条间穿梭,仿佛在看什么神奇的戏法。铁蛋他娘送来新蒸的槐花糕,雪白的糯米里嵌着淡青的花瓣,甜味里裹着山泉水的清冽。

暮色四合时,村西头传来唢呐声。送葬的队伍举着白幡经过田埂,纸钱像灰蝶在暮色里翻飞。最前头捧着遗像的是周家老三,去年他爹瘫在炕上时,城里打工的儿子们推说疫情回不来。如今老人走了,倒是都穿着簇新的黑西装回来了。

我站在菜园里浇水,葫芦藤顺着竹架攀到屋檐。去年种的佛手瓜今年发了疯,绿莹莹的果实垂下来,像极了菩萨合十的手掌。突然听见阿福在院墙根下呜咽,过去一看,老狗正用鼻子拱着一只摔落的雏雀。翅膀还没长全的灰雀崽子,绒毛被露水打湿成一绺一绺。

月光爬上窗棂时,我从樟木箱底翻出个红绸包。四十年过去,绸子褪成了淡粉色,里头裹着对绞丝银镯——那是当年娘给准备的定亲礼。七九年冬天相看的姑娘姓赵,辫子又黑又亮,低头时露出截雪白的后颈。后来她爹嫌我家成分不好,亲事到底没成。前些年听说她跟儿子去了深圳,再没回来过。

夜风穿堂而过,带着稻田特有的腥甜。收音机里咿呀唱着黄梅戏,电池快耗尽了,女声变得又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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