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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细。我摸着镯子上缠枝莲的纹路,突然想起明儿该去后山给爹娘上坟了。供品篮里要放新收的油菜籽,再带半瓶高粱酒——爹生前就好这口。
瓦檐下的蛛网晃了晃,月光把银丝照得发亮。我往炕头挪了挪,旧棉被里窸窸窣窣掉出几粒樟脑丸。后半夜突然起了风,雨点子砸在瓦片上像撒豆子,阿福在柴房发出呜呜的哀鸣。这些年最怕这种天气,当年修水库落下的风湿顺着骨头缝往心里钻。
天蒙蒙亮时,灶膛里的火死活点不着。湿柴冒着青烟,呛得人直咳嗽。额头滚烫,手指头却冷得像冰溜子。我想撑着去院里打井水,刚迈过门槛就栽在泥地里。雨水顺着脖颈往衣襟里灌,视线里最后是阿福一瘸一拐冲出院门的黄影。
再睁眼时满屋子都是人。张婶正往我额头上敷冷毛巾,铁蛋他爹在灶台前熬草药,满屋子飘着艾叶的苦香。村医老陈把听诊器焐热了贴在我胸口:"急性肺炎,得挂三天水。"我才看见房梁上吊着葡萄糖瓶子,胶管在风里轻轻摇晃。
"可算醒了!"张婶把搪瓷缸怼到我嘴边,"阿福在村口咬住我裤脚不放,这老狗成精了。"她围裙上沾着泥点,想是冒雨跑来的。铁蛋蹲在墙角玩玻璃球,突然举起个塑料袋:"爷爷,这是你灶台上煨的粥,我妈给加了红糖。"
雨还在下,屋檐水串成珠帘。我望着屋里忙活的人们,突然想起二十年前也是这样阴沉的午后。那时爹瘫在炕上,我挨家挨户借鸡蛋给他补身子。王屠户塞给我半扇猪肝,赵木匠扛来两捆干柴,灶王爷画像前的香灰积了厚厚一层。
挂完第三瓶水那天,村支书领着几个后生来修屋顶。瓦片是新烧的,带着窑火的余温。二十出头的后生们踩着梯子蹿上房梁,运动鞋底的花纹在椽木上印出弯弯曲曲的痕。他们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