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风铃——去年生日他亲手烧制的,釉下藏着两人姓氏的缩写。此刻裂痕贯穿"杨"字,像道永不愈合的伤疤。
火车站台飘着消毒水的气味。林浩在铁轨尽头找到蜷缩成团的少女,她校服口袋里露出半截注射器包装。"止痛针。"杨雯菲扯出惨白的笑,腕间针孔新鲜如樱瓣,
"要照顾爸爸。"
汽笛声撕裂空气时,她突然将滚烫的额头贴上来。睫毛扫过林浩颈侧,比那年河堤的萤火虫还轻。"别记住现在的我。"她退进阴影里,声音裹着铁锈味,
"太狼狈了..."
列车启动的轰鸣吞没未尽的话语。林浩追着车窗奔跑,看见杨雯菲在玻璃上呵气画画。雾气凝结成小兔形状,很快被雨水冲刷成泪痕。他握着的千纸鹤突然散开,翅膀内侧的荧光字迹显现:
"要成为配得上你的..."
后半句永远消失在风里。
暮色中的梧桐树洞积满雨水。林浩捞出泡胀的玻璃罐,第三十九只千纸鹤的翅膀正在晕染:
"希望妈妈能看见我穿婚纱。"
夕阳穿透残缺的瓷片,折射出的彩虹恰好圈住树梢的蝉蜕。
瓷器碎裂声从自家客厅传来。林母将杨家送的饯别礼摔在地上——青瓷碗底刻着"长命百岁",是杨母手术前最后的祝福。碎瓷溅到玄关处,划破杨雯菲去年送的生日贺卡,露出里面夹着的合影:两个孩子在树洞前笑着,头顶是用千纸鹤拼成的彩虹。
深夜的急诊室依然亮如白昼。林浩在长椅缝里找到枚银铃铛,内壁用针尖刻着极小的"浩"字。
护士说那晚杨雯菲在这里低血糖晕倒,抢救时还死死攥着个素描本。而现在那个本子正泡在候诊室的积水里,最新那页画着被暴雨冲垮的河堤,标题是《等不到的第四十一天》。
梅雨季结束那日,林浩在邮局寄出第四十封信。绿色邮筒吞没信封的瞬间,他听见头顶传来迁徙的雁鸣。
往北的列车上,杨雯菲正将止痛片混着凉水咽下,车窗倒影里,她悄悄抚摸藏在衣领下的银链——挂着从红绳上取下的半颗转运珠。
蝉在梧桐树上蜕下最后一层空壳。树洞里,三十九只千纸鹤正在霉变,唯有第四十只被林浩锁进铁盒,连同那枚生锈的铃铛。每当雨夜来临,它们会在黑暗中发出幽蓝的光,像那年河堤上未数完的萤火虫。
3
台风登陆那夜,林浩在火车站废墟里捡到半枚生锈的铃铛。月光淌过内壁的刻痕,放大镜照出极小的摩尔斯电码:·-·--(SOS)。雨水顺着安全帽边缘滴在施工图纸上,晕开2013年夏天画在速写本上的河堤。
七年了,改建工程终于挖到当年被冲垮的堤坝。混凝土裂缝里卡着玻璃罐碎片,三十九只千纸鹤早已化成纸浆,唯有第四十只的金属骨架闪着冷光——是他偷偷用回形针加固的那只。
手机突然在防水袋里震动。母亲发来相亲地址时,台风正在掀翻工地围挡。林浩抹去屏幕上的泥浆,樱花图案的咖啡厅定位下附言:
"对方是美院老师,左手腕有和你一样的红绳。"
暴雨抽打着候车亭的铁皮顶棚。林浩攥着铃铛钻进出租车,后视镜里映出他泛青的下巴。副驾驶座上扔着建筑期刊,最新那期封面是他设计的玻璃栈道,夜晚会亮起萤火虫光效。
咖啡厅的落地窗结满水雾。林浩推开门时,风铃发出沙哑的叮咚声。第三张卡座上的女子正在画速写,栗色长发用铅笔随意绾起,露出后颈淡粉的疤痕——是那年吊水瓶架划伤的。
"杨小姐?"
他的声音卡在喉咙里。女子转头瞬间,铅笔滚落在地,笔尖在柚木地板上划出银河的弧度。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