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偷舀汤里的野菇,被他娘用锅铲敲出青包。
小鹿在席间穿梭添酒,月白中衣渐渐染上晚霞。她给每个孩子发烤槐花时,我注意到她右手小指短了一截——像是被什么利器齐齐斩断。
"老师尝尝这个。"她忽然俯身往我碗里添菜,发梢扫过那道槐花水渍。八仙桌下的阴影里,她的草鞋正无意识地摩挲青石板,磨着某个模糊的刻痕——1986.5.5
酒酣时起了山风,晒谷场边的草垛沙沙作响。九爷摸出唢呐试音,吹出半句《哭坟调》又生生咽下,颓然收起唢呐,垂头再饮半杯。小鹿突然起身收碗,瓷勺撞出清越的响,惊飞了檐下避雨的灰羽。
回宿舍时经过老槐树,月光正顺着那道裂纹渗入树心。树洞里蜷着几团湿漉漉的作业纸,隐约可见"永垂不朽"的描红字迹。我突然听见极轻的呜咽,转身却只见树影婆娑。
小鹿提着灯笼寻来时,我正对着树洞发呆。“这树吃字呢。”她把灯笼举高,暖光里忽然浮现密密麻麻的刻痕——全是不同字迹的“永”字,最新那个的捺笔拖得很长,像要刺破树皮。
“陈老师教的第一课。”她的指尖抚过字痕,“张老师补过笔锋,李老师...”话音突然被树猫的啼叫掐断。灯笼剧烈晃动,那些“永”字在光影间扭曲,恍如无数挣扎的手臂。
当夜我在霉味与槐香中辗转反侧。半梦半醒间听见石板路上的脚步声,时轻时重,像是有人在跳房子。透过糊窗的棉纸,隐约看见小鹿提着竹篮走向后山,篮里盛着的槐花白得刺眼。
晨雾未散时,我被山雀啄窗的声响惊醒。窗台上搁着新采的槐枝,露水正顺着叶脉滚落,在青砖上汇成小小的“水”字——与后来打翻墨汁形成的字迹一模一样。
我踩着雾水往后山走去,鬼使神差地在雾里兜兜转转,留着一抹黑影晃荡。不远处的山枭忽然嗥叫一声,我循着声音走去,一个小山头突然跳进眼里。
「永怀李师」
刺眼的槐花驱散了眼里的雾水,生硬的石碑缠绕着腐木的气息,远处的雾气吞吐着山头,好像有什么在把我往后扯。
我想起了小鹿。槐花将他们扯在一起,却永远隔着一面生人勿扰的石碑。
老槐树将我拉了回来。我抚摸着它那发出巨响的裂痕,温婉的花香托起我的下巴,我看见了一个述说的树洞,里面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