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0年春·二叔公家**

林秋穗缩在八仙桌下擦地板，二叔婆的裹脚布甩在她脸上。"吃白饭的丧门星！"老太太的铜烟杆敲得桌腿咚咚响。十四岁的少女已经胖得蹲不下身，旧校服绷在圆滚滚的肚皮上，袖口露出半截青紫——是昨天捡鸡蛋慢了挨的笤帚把。

她在鸡窝里发现半窝温热的蛋，贴着肚皮揣在衣服里。后山竹林深处有个废弃的砖窑，林秋穗蜷在漏风的窑洞里，生鸡蛋混着眼泪往下咽。蛋壳碎渣割着喉咙，腥甜的液体滑进胃里，远处传来二叔公找人的吆喝声。

暮色四合时，她摸到祠堂供桌上的馒头。冷硬的馒头硌得牙床生疼，林秋穗就着长明灯的香油往下咽。烛火摇曳中，她看见供着林家列祖列宗的牌位，最底下那个簇新的木牌上刻着爷爷的名字。香炉里突然腾起青烟，恍惚间又闻到蓝布棉袄上的艾草香。

**2003年秋·县一中**

林秋穗缩在教室最后一排的角落里，校服绷在圆滚滚的身躯上，像只笨拙的企鹅。课桌抽屉里塞满了揉成团的废纸，上面歪歪扭扭写着"肥猪"、"丑八怪"。她低着头，假装没听见前排女生压低的笑声。

"林秋穗，上来解这道题。"数学老师敲着黑板，粉笔灰簌簌落下。她站起来时，椅子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教室里响起此起彼伏的窃笑，有人学猪叫，有人捏着鼻子喊"好臭"。她的手心沁出冷汗，粉笔在黑板上划出歪歪扭扭的痕迹。

"这么简单的题都不会，难怪是走后门进来的。"数学老师的话像把尖刀，将她最后的尊严剜得粉碎。林秋穗想起入学考试那天，她躲在厕所隔间里，听见两个监考老师议论："听说她爸给校长送了两条中华。"

放学后，她在操场边的梧桐树下发现自己的书包。课本被撕得粉碎，作业本泡在泥水里，钢笔摔成了两截。林秋穗蹲在地上，一片片捡起沾满泥浆的纸页，眼泪砸在泥地上，洇出一个个小坑。

**2004年春·食堂**

午饭时间，林秋穗端着饭盒躲在食堂后门的台阶上。饭盒里是昨晚的剩饭，已经凉得发硬。她刚扒拉两口，就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

"哟，肥猪又在偷吃！"班上的体育委员王磊一把抢过她的饭盒，"让我看看你每天都吃什么好东西。"饭盒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剩饭撒了一地。林秋穗想去捡，却被王磊拽住书包带子。

"你们看，她像不像猪拱食？"王磊夸张地模仿猪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