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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我喉头一紧,胃里翻江倒海,险些当场呕出来。
灼子琛淡淡扫了一眼:“怎么,南姑娘不是仵作之后?你娘剖尸的时候,难不成还要避开恶心之处?”
“闭嘴。”
我闭眼,手掌贴在尸体冰冷的皮肤上。
“疼……奉大人用银针扎耳朵……说要添福气……”
我微微蹙眉,压低嗓音:“扎完耳洞,还记得发生了什么吗?”
沉默。
我换了个问法:“你是怎么死的?”
空气仿佛凝滞了片刻。
下一瞬,女尸的哭腔陡然拔高:“疼……喉咙……疼……奉大人……求您别……别杀我……嘶……嘶……”
我呼吸一窒,慢慢睁眼,看向面前的尸体,耳边的哭喊仍未停歇。
“刀……刀子很快……脖子一凉,眼前就黑了……”
“……银针……银针上有血……”
“她说什么?”灼子琛问。
“她说,银针上有血。”
灼子琛半眯起眼,视线落在尸体耳垂的黑色创口上:“打耳洞自然会出血。”
他忽然偏头,嗤笑一声,“南初,你就这点本事?”
“那你来?”
“你有没有想过,”他勾唇,笑意不达眼底,“银针上沾的血,是她们自己的,还是扎之前就已经有了?”
他俯身逼近,“如果是别人的血呢?”
我闻言,瞳孔微缩。
“怎么,不敢猜了?”
我盯着那道细小的伤口,思绪潮涌。
原以为奉泽丸不过是给这些女子打耳洞,而后以杀人为乐,可现在看来,他的目的不单纯。
我盯着那些黑紫色的耳洞,喉间发紧,似乎已经触及到某个可怕的真相。
——奉泽丸在用她们研究某种邪术。
我继续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阿暖,北边来的,无父无母……奉府的嬷嬷,说我命硬,能冲喜……”
我喃喃自语:“异乡人,孤女,无依无靠……”
越是身份卑微,越容易被人遗忘。
我刚想再细看,呢喃再次响起,这次却带着诡异的笑意。
“哈哈哈哈……下一个……该到你了……”
我蓦地睁眼,后退一步。
灼子琛看我这幅模样,道:“怕了?”
“比起她们,我似乎更应该怕你。”
说完,我再次蹲下身,将尸体凌乱的嫁衣一一抚平。
灼子琛讽刺道:“她们走得痛快,可惜,连自己怎么死的都没弄清,就被丢进这烂泥里。南姑娘,你倒是比凶手还上心。”
我冷笑:“确实,血溅不过半寸,死得干净利落。”
我顿了顿,抬眸望向灼子琛。
“跟你爹死得一模一样。”
灼子琛脸上的笑意瞬间冷了,眼底涌起危险的暗色。
下一秒他狠狠攥住我的手腕,几乎把我拽入怀中:“你找死?”
我偏头轻笑:“怎么?我说错了吗?”
他猛地揪起我衣领。
“别拿奉府的贱妾脏了家父。”
“你可知这乱葬岗埋的死人成千上万,我若掐死你,丢下去,不过是万骨滩里的一截白骨。”
7.
说完,他一撒手,我狠狠摔在地上,尘土沾了一身。
我拍了拍袖子,佯装无事:“证据确凿,凶手昭然若揭。灼大人,接下来是不是该缉拿奉泽丸了?”
他神色未变,从袖中取出一封文书。
“此案已结,”他指腹敲了敲案卷上的朱红印戳,“凶手是奉府的嬷嬷。”
我盯着那份罪证,眼神冷了下来。
夜风卷起尸体的陈腐味,火折子的光映在尸体脸上,那些死不瞑目的女子仿佛在等待一个公道。
片刻后,我笑了:“灼子琛,你替人遮掩肮脏,竟能如此不堪。”
“闭嘴。”
他冷冷道,“我不堪?你这双手就干净么?”
“至少比你干净。”
我没有后退,反而步步紧逼,“你不是早就备好文书了吗?罪证、口供,连凶手是谁都想好了——堂堂锦衣卫指挥使,也不过是个提线傀儡。”
灼子琛眯起眼,语调平静得可怕:“再说一遍?”
“我说,你也不过是条被阉党拴着的狗。”
我盯着他的眼睛,声音微微一顿,“连咬人都得看主人脸色。”
灼子琛眼神倏然一冷。
可我没有停,甚至逼近一步。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你知道奉泽丸在用活人试验……何必要我假惺惺来听尸!”
我猛地从他手中夺过那封文书。
将文书撕了个稀烂。
“南初!”灼子琛猛地抬手,狠狠掐住我的脖颈,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我的名字。
那双眼里压着极致的杀意,像是真的想要掐死我。
“你害死家父,本官留你一命,你就该谢天谢地。”
我被掐得喘不上气,咬着牙笑道:“灼子琛,你知道你有多可恨吗?”
他垂眸看我:“恨我?很好,记住这种恨。若你真想杀我,先活得够久,再来试试看。”
话音未落,灼子琛偏过视线,朝河岸远处望去。
我只当他在确认,自己的恶行是否被人目睹。
下一秒,他松开手,一脚将我踹进了河里。
“扑通——”
洛河的水,冰冷冰冷。
我挣扎了一瞬,河水灌进鼻腔。
拼命扑腾,却越挣越沉。
快死了——
我想活。
可身体的本能却告诉我,放弃吧。
水流彻底将我拖入深渊。
8.
意识回笼,头痛欲裂,四肢冰凉。
整个人像是仍泡在水里,被寒意一寸寸侵蚀。
睁眼后,入目却是一片血红的纱帐,鼻端弥漫着檀香,耳边是轿子晃动的吱呀声。
我怔了怔,指尖攥紧了喜服的布料。
我在……婚轿里?
“新娘子晕了?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轿外传来喜婆的声音。
“前些日子病着,想必是身子弱了些。”有人敷衍道。
我想抬起手去掀开盖头,可手腕虚弱得连一丝力气都提不上来。
我终于意识到——自己要被奉泽丸那个病秧子迎娶。
哪怕心里早有准备,仍旧觉得可笑至极。
迎亲队伍缓缓穿过街道,围观百姓们窃窃私语,眼神或怜悯,或冷漠,或看热闹不嫌事大。
我从轿帘的缝隙向外望了一眼,正巧对上灼子琛的身影,他一身飞鱼服,骑马而行,默然看着花轿缓缓前行。
他这一路护送,是怕我跑了吧?
真是讽刺。我拼死逃脱,最后还是被他送回地府。
很快,队伍抵达奉府。
“新娘子到了。”喜婆笑着扬声道。
“快请。”奉泽丸声音温和至极。
我被人扶下轿。
身子虚得只能被两个婆子架着往前走。
我来到奉泽丸身前,沉默良久。
身侧之人连面都未见,便领着我踏火盆,过马鞍。
奉府宾客满盈,沾喜气的人聚在一起闹闹哄哄,而我凤冠上的流苏坠子冰凉冰凉。
“一拜天地!”
我与新郎官齐齐折身,面朝门外。
我僵硬地转首,透过盖头窥视。
瞥见新郎的侧脸,气质斯文,乍一看倒也无甚出奇。
可他唇角微微勾起,像是在看一件属于自己的物件,而非即将拜堂的妻子。
我垂眸,一拜。
“二拜高堂!”
再一转身,终于看清了对方的全貌。
相貌平平,若在街上擦肩而过,兴许不会多看一眼。
偏偏那双眼睛让人看不透,黑沉沉的,带着温和,可眸底隐隐透着狠厉。
“夫妻对拜......”
一滴眼泪,悄然落在喜服的绣金云纹上。
不能拜。
我南初,绝不能拜!
红纱翻飞。
在众人诧异之下,红嫁衣朝门外奔去。
“新娘子跑了!”不知是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