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帷帽随着我的动作飘落,抬头的时候,耳畔的金月牙映着日光,晃进谢允徵眼底。
我自知不及陆千霜明媚娇艳。
但我有陆千霜没有的东西。
发丝微乱,素衣荆钗,美人含泪,我噙着泪又磕了三个响头:
“民妇不知镇南王尊驾,冲撞了王爷王妃,民妇愿以死谢罪。”
说罢,我毫不犹豫朝着柱子冲去。
先前被陆千霜踢了一脚,又在撕扯里被人拉来拽去,我衣衫凌乱,压根没力气站稳。
谢允徵只是心念微动,轻轻一扶,就把我扶进了怀里。
他收手很快,为避嫌立刻松手,转身朝门外走去。
但这一幕还是被陆千霜看了去。
我和她对了个眼神,目光落在谢允徵的背影上。
“鱼,上钩了。”我动了动唇。
6
我带着玉珠回了家。
皮肉下的伤当日看不出,但不出半日,我便从额头到膝盖,满是淤青。
我成了全盛京的笑话。
“就是那女人,男人被王爷的爱妾害死了,居然还想着爬王爷的床。”
“不要脸的东西!”
“这种女人嘛,你们懂的,没了男人跟要了她命一样。”
玉珠愤愤不平地将外面那些话转告给我。
她眼眶通红,噙着泪仰头看我:“阿姐,要不我们算了吧。”
我又给她一巴掌,这次不用我开腔,她立刻改口:“阿娘,我怕。”
我明白她的意思。她不是怕死,是怕我死。
“玉珠,这点痛,还不及爹娘和阿姐的万分之一。”
我揉了揉玉珠红起来的脸,贴着她的额心低语。
纵然从决定复仇开始,我就已经没了泪,但看见玉珠脸上的掌印,还是忍不住有些哽咽。
从那天之后,谢允徵好像从我的生活里消失了。
但在只言片语的闲话里,他一直存在。
今天给陆千霜买了全盛京最贵的金簪,明天因为陆千霜爱马便为她买了郊外的马场。
连出征,他都请旨,将陆千霜带在了身边。
谢允徵一出征,闹事的人便更加肆无忌惮了。
男人们砰砰拍着我的院门,叫嚷着:“你不是缺男人嘛?出来陪陪爷!”
“别装矜持啊,你狐媚王爷的时候怎么没见这么端着?”
玉珠想出去和那些人打一架,被我拦住了。
谢允徵不在,这戏演给谁看?
7
三个月后,谢允徵带着陆千霜凯旋。
我知道,戏又可以开演了。
陆千霜兴许是觉得自己旗开得胜,刚回盛京就带着几个粗使的丫头婆子如约而至,将护在我身前的玉珠塞进衣柜。
“谷瑶,三个月还不够你从盛京消失吗?”
陆千霜抬起我的脸,丹蔻染成鲜红的指甲掐着我的脖颈,没入皮肉深处。
“你既还心存希冀,不肯消失,那我帮你消失。”她声音都含着狠劲,难怪谢允徵喜欢。
鲜红的指甲和鲜红的血混在一起,我的呼吸越发变得困难:“我没有……”
玉珠哭得声嘶力竭,我闭上眼,连辩解都说不出口。
“你算个什么东西,死了男人的腌臜货也敢勾引王爷?”
“你以为装温顺、卖乖就有用吗?我的王爷啊——”
陆千霜骄傲地收紧虎口:“只喜欢我这样的女子。”
她是大统领的女儿,自小习武,杀一个我绰绰有余。
“放过我阿娘!”玉珠在柜子里拼命撞门。
“救命!谁来救救我阿娘!”
指甲就快嵌进血管时,一块玉佩飞出,打在陆千霜手背上。
她惊呼一声,吃痛松开了手。
空气涌进喉咙的瞬间,我感到一阵灼痛,每一次大口喘息都满是血腥味。
我爬过去打开柜子,将满脸泪痕的玉珠拉出来,护在怀里。
一个浑身肃杀的人影站在门口。
是谢允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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