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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爹伸长了脖子:“爹,这是啥玩意儿?”
我爷瞪他:“不该问的别问。”
我爹多少有些怨气:“爹,我是你亲儿子,你对你亲儿子还藏着掖着?”
我爷配药有一个单独的小房间,从不准我爹进去。
我爹很早之前就想进去。
我爷却说:“有些医术从我开始,就该带进棺材里。”
我爹一直惦念我爷的压箱底医术。
我爹从小跟着我爷学医,只能看一些头痛发烧的小病,要是村里人得了怪病,都绕开他找我爷。
我爷骂他:“再多嘴,我拿棍子抽你!”
我爹不吭声了。
许是觉得话说得太重,我爷叹口气:“不告诉你是为你好。”
我爷让我把那团泥吃了,我强忍着恶心吞咽下去,然后跑去茅房。
一连跑了数次茅房,我的肚子感觉到饥饿,蒜泥凉面连吃了三大碗。
我爷如释重负地摸着胡子,眼睛带有笑意。
他的三根手指压在我的手腕,微微颔首。
我爹问我爷:“爹,东子的病这就好了?”
我爷:“不该问的别多问。”
他看向我:“东子,爷有件事求你帮我,需要你勇敢一些。你能答应我吗?”
我重重点头:“爷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我爷夸我真听话。
他说:“我要你在我的老屋住一晚上,帮我试下舒不舒服?”
他说的“老屋”,是棺材的隐晦称呼。
我们农村,老人过了六十岁,都会在家里放一副棺材。
我爷跟村里老人不一样,他不给村里人瞧病后,就让我爹准备了一副棺材。
做棺材时,他特地跟我爹交代,要用混了朱砂的黑狗血把棺材全涂上,不能有遗漏。
我爹听完我爷的话,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
他一把拉过我爷的手,三根手指放在他的脉上,失声道:“寸关沉涩,脉相紊乱,爹,这是鬼脉啊!”
我虽然不懂我爹说的脉相,但我知道,村里的老人预感自己即将离世,都会让后辈在棺材里睡一晚。
我爷,这是要离世了!
屋里的气氛一时压抑至极,我们三个陷入长久的沉默。
5
我爷摆摆手:“人都有那么一天,迟早的事情。”
想到我爷要离世,我心里很难受。
他老人家要我睡棺材,我一定要做好了。
我爹抹眼睛,走到院子里抽烟。
我爷把两根绿油油的韭菜塞给我,低声嘱咐我:“晚上睡在老屋里,记得把这两根韭菜插进耳朵里,安安稳稳地睡一晚上就行。”
他说得极是郑重,生怕我忘了。
我爹快转身时,他语气着急:“千万别让你爹看见了!”
我听他的,把韭菜藏好了。
棺材盖将要合上时,我看到我爷怀里抱着老猫。
外面传来轻微的蹭蹬声,我想是老猫爬到了棺材板上。
些许如霜的月光照进来,棺材里光线惨白得像纸钱。
既是活人睡棺材,棺材板当然不能合严实了,不然活人得被憋死。
我爷常说,狗挡黄泉猫挡煞。
我们家的老猫都活了二十多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