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缝隙,我痴痴地看着台上的母亲,觉得羞愧又难耐。
只有我知道,母亲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我,这整个怡红楼的人都对母亲以礼相待想让她赏饭吃,这怡红楼附近,也再也没有了欺负我的乞丐。
我太小了,不能救母亲。
那也不要拖着她了。
4
我自幼听话,母亲让我寒冬练剑,酷暑吊马,我从不敢说一个不字。
因为我没有父亲,母亲说一个人若想要让旁人不再欺负你,就要自己强大起来。
我铭记在心。
那一日是我和她第一次吵架。
我红着眼睛将杯子砸在地上:“我恨死你!若不是你非要当大将军,我就不会来这里!”
“我装疯卖傻一装就是三年,过得比猪狗还不如,人人都骂我傻子!人人都骂我,说我是娼妓的女儿!”
我娘什么也没说,只是悄悄红了眼睛。
“阿婉,人贵在自重——”
她的话没说完,却被我尖叫着打断了。
“我为什么要有你这样的娘亲!我恨你!”
从那一日起,我扔掉我娘偷偷寻来的书,剪烂了我娘送给我的袄子,但凡是一见到她,就会对她恶语相向。
可她总是那样痴痴地看着我。
没关系,等真情耗尽了,就会离开了吧。
那一年我十三岁。
一个十三岁的孩子正用自己的方法逼走自己的母亲。
关着我,就犹如砍去了她的腿脚。
我娘就不会跑了。
我出不去,可我娘要出去。
最近的几次,娘已经不与我说话了。
她将我当作空气,空气不会变本加厉,但我会。
她一巴掌打在我的脸上,让我滚。
滚就滚。
那年上元节,听说凉州的船靠岸了,娘出去了。
我娘可以回去了。
我被关在暗无天日的柴房中,静静地看着星星。
其实我有许多话,不曾告诉她。
但这些年真的太坎坷了,连矫情的时间都没留给我。
我只希望,我娘要活下去。
哪怕是隐姓埋名地活下去。
可门咿呀一声打开了。
是我娘。
今夜去往凉州的船都要开了,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她拿着手上的钥匙慌忙给我打开锁链,一把将我推了出去。
“阿婉,好孩子,日后都好好地活着!”
她将我交给了身后抱着木琴的杜夫人。
我拉着她的手不肯松开,眼泪一颗一颗地往下掉:“你要我去哪儿?阿娘你要我去哪儿?要走一起走!”
我娘蹲下身来,抱了我一下。
她的声音温柔地响起:“去一个你想要阿娘去的地方,隐姓埋名地活着,好不好?阿娘会去找你的……”
我愣住了。
我的阿娘什么都知道。
但是她选择了纵容她的孩子。
我的眼泪无声无息地掉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