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天地不过两把伞的距离

"这是我先拿到的"

林穗攥紧湿漉漉的伞柄，指甲缝里渗进铁锈味。对方手指突然压上她虎口，冷得像刚从冰柜抽出来的听装可乐。

黑伞在自动贩卖机投币口卡成X型，雨水顺着伞骨往她卫衣帽子里灌。男孩冲锋衣拉链硌着她手背，呼吸带着柠檬糖的气息："同学，我投币比你早三秒"

便利店暖光切开雨幕，照见他锁骨处泛潮的学生证。陈檐，高三（7）班。她故意用伞尖碾过他球鞋："法学院录取线可比脸皮厚度高多了"

伞骨"咔"地弹开时勾住他耳机线，白色耳机像受伤的鸽子坠进积水。他弯腰去捞，后颈脊椎骨突兀地支棱着，像把没鞘的匕首。

"明天赔你"她抢过伞冲进雨里，听见身后传来带笑的咳嗽："伞拿反了！"低头看见自己握着伞柄尖端，金属凸起正抵着掌心动脉。

"法学院了不起？"

脚步声追上来时，林穗正对着逆向的伞骨架发愣。陈檐拽着伞面边缘往回扯，塑料布发出撕裂声："这是校工王叔的私藏物资，校规第十条——"

雨点击打伞面的节奏突然变调，他们同时发现两栋教学楼在雨幕里轮廓模糊。林穗松开手冷笑："优等生也会翘掉开学典礼？"

他甩着灌满水的左球鞋往前走："我在找更重要的东西"

"比如在女更衣室窗台种薄荷草？"她想起公告栏那张模糊的违纪照片。

伞面突然倾向她这边，陈檐指着远处亮灯的保安亭："现在跑过去能赶在关门前登记迟到"

"你疯了？那是高三教学楼！"

"所以才要留清白在人间啊林同学"他晃了晃沾着泥点的学生证，她这才发现自己的校牌不知何时落在他指间。

积雨云裂开一道缝，光斑游走过他手背陈旧的烫伤疤痕。他们在铃声彻底消失前撞开后门，看班主任的保温杯在讲台上蒸腾热气。

"高二（3）班林穗"

粉笔砸在黑板槽溅起白雾，她保持着推门姿势看向自己座位——课桌右上角贴着便签纸，字迹被豆浆杯压出油渍："早读抽查《赤壁赋》"

陈檐靠着走廊窗台削铅笔，刀刃过处卷起青绿薄片。她拍掉衣领沾着的薄荷碎叶："优等生改行当速记员？"

"总比有人天天拿错伞强"他对着玻璃呵气，手指划开白雾写出俄文字母。

晨光穿透双重玻璃，将他指尖投影在她摊开的笔记本上。她突然按住在晨风里逃窜的纸页，发现他临摹的是自己昨天被没收的漫画分镜。

教导主任皮鞋声在转角炸响时，陈檐正把野草标本往她错题集里塞。林穗踹他凳子："你的犯罪证据"

"明明是某人在实验田偷埋奶茶杯的共犯证明"他反手扣住她正要撕毁的纸片，背面露出半截速写：暴雨中两把伞骨纠缠成基因链。

晚自习停电的瞬间，整层楼响起窸窣的骚动。林穗借着应急灯绿光看见对面高三楼的人影，陈檐用激光笔在墙上投出跳动的光斑，最终定格成伞柄雕刻的那句俄文。

"雨早就停了"

他突然出现在后门，抽走她伪装成词典的《飞鸟集》。她听见自己心脏在胸腔摔打书包侧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