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死后,在自己女儿身体里醒来。
隔壁老王来电:
“喂!快回来!你妈死了!”
“尸体都臭烂了!”
1
七月七号。
死后第七天,我在江婉身体里苏醒。
通过照片,我看到自己死状。
脸颊浮肿,皮肉腐烂。
整个儿瘫软在凉椅上,座下一摊尸水……
老王的破锣嗓,震得手机颤了颤:
“喂!你啥子时候回来?你妈还等着你收尸呐!”
我脑瓜子嗡嗡的,“马上!”
挂了电话,恍然惊觉,这是要去给自己收尸。
我整个人恍恍惚惚的,挎上江婉的包,下楼问路人:
“这是哪儿?”
“车站又在哪儿?”
……
一路问回村,天就黑了。
2
微风拂面,尸臭扑鼻。
摸索进屋,抓住灯绳,“咔嗒”拉开灯。
昏黄的灯光洒下来,照到土屋中央的尸体上。
饶是做好了心理准备,目光触及那堆腐肉的刹那,还是忍不住的干呕……
皮肉糜烂!
蛆虫翻滚!
我咬咬牙,弯腰抱起尸体。
许是尸体坐太久了,血肉透过衣裤,渗透到藤椅上,抱起来时,拉出黏密的丝。
身后传来脚步声。
林耀声音微颤,“江婉!你回来了?”
我放尸体进棺材,回头望去,隔壁一家子就立在门口。
林耀神情复杂,“欠咱家那四万块,今儿能还了吗?”
老王附和,“你这亲妈一死,就没牵挂了,你要是跑路了,咱上哪儿找人去。”
王婶揣手立在最后,她没有舌头,是个哑巴。
平日里,他们都是低声下气的叫还钱,未曾想,还有这么嚣张的一面。
风从土墙缝隙挤进来,尸臭味儿四处飘荡。
他们纷纷抬手捂鼻。
我推拢棺材盖儿,说,“放心吧,户口都在这儿,跑不了的,你们来得正好,帮忙抬棺材。”
老王和王婶对视一眼,一左一右走上前,面色不善。
我心里发怵,“你,你们……”
老王阴阳怪气,“今儿要不是你妈死了,我看你都不会回来!”
林耀板着脸,“今儿就把话说清楚了!是还钱,还是做我媳妇儿?”
3
江婉上大学的学费,是林耀家预付的彩礼,十万块。
可江婉上完大学就跑了,再没回来过,每个月寄两千块还债,还了三年,还欠四万。
林耀捏起我下巴,观察我表情,急道,“你倒是说话啊!是还钱?还是嫁给我?”
我点头,“嫁!我嫁!”
他们家以前是地主,现在是村里唯一盖楼房的。
十里八村盼着嫁他的姑娘,可多了。
我一直主张江婉嫁的,甚至在江婉逃婚后,还去劝林耀,等江婉想通了,就回来了。
感觉肩头一沉,恍然回神,老王和王婶左右制住我。
林耀嘴角勾笑,“既然答应了,就跟我回家吧!”
我挣扎道,“等等!我……我妈还没埋呢!”
林耀面色一冷,“啪”一巴掌扇过来,“少特么废话!我看你就是找借口,想逃婚!”
我半边脸火辣辣疼,眼眶微烫,叫道,“我妈棺材就在这儿,没有借口……”
林耀目光一凝,“我说是借口!就是借口!”
说着,挥拳又要打下来,慌乱中,我挣脱王婶的束缚,侧身躲过。
林耀发了狠,对我拳脚相加。
“跑了三年!还想跑?”
“老子揍死你!”
……
我蜷缩成一团,拼命护住头。
拳脚如雨点般落到我身上,浑身疼到麻木,脑子却清醒得很。
我想起江婉小时候放学回来,身上总是青一块紫一块的,问她咋回事儿,她说是摔的。
现在想想,女儿那么爱干净的一个人,怎会经常摔一身泥回家呢。
4
林耀打累了,红着脸拎起我下巴,问,“还愿意嫁给我吗?”
王婶和老王就站在他身后,居高临下望着我。
我发了狠,一口咬下林耀的手。
林耀疼得龇牙咧嘴,抬脚就踹过来,我胸口一沉,身子一歪摔到地上,磕了一嘴陈年老泥,粘稠的血水渗进土里。
回头见林耀捂着被咬的手,骂道,“你个狗!”
老王恶狠狠瞪着我,“去拿扳手,今儿拔了她的牙!”
林耀迟疑道,“爸……”
我心头一紧,挣扎起身,还没站稳,被绕到身后的老王“嘭”踹一脚,踉跄着扑到棺材板儿上。
我颤声大叫,“住手!还有没有王法了……”
老王大手“啪”按我脸上,另一手制住我双腕儿,恶狠狠道:
“王法?老子就是王法!”
“收了王家的彩礼,就得听我王家的法!”
“今儿就让你知道,不听话的下场!”
……
我半边脸被摁到棺材盖儿上,越挣扎,脸颊摩擦得越疼,嘴张得越开。
林耀拿来扳手,一颗颗拔掉我牙。
最里面的牙齿太稳固了,扭了好几下才拔掉,我疼得几乎晕过去。
眼角的余光看见,王婶眼眶泛红,喉头哽咽,空荡荡的嘴张了张,抬手偷偷擦眼泪。
她没有舌头。
5
血水涌出嘴,糊了一棺材盖儿。
按住脑袋的手一松,我就瘫软到地上,仿佛浑身力气都被抽干了。
王婶拿来干药草,双手搓呀搓,搓出一捧碎叶渣,塞我嘴里,然后,和老王一起拖我出门。
眼前越来越黑。
我昏睡过去。
夜里好冷,我冻醒几次,但太虚了,虚得眼睛都睁不开,又昏睡过去。
再睁眼,天亮了。
四周是雪白的墙面,地板铺了发亮的瓷砖。
这是林耀家。
我曾经,做梦都想,嫁江婉进去的林耀家。
可现在……
手腕粗的铁锁,锁住我脖颈,另一端拴在窗棱。
我被像狗一样拴住。
每天只有一碗稀饭。
我冲着送饭的林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