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下午4点，过来面试。」

「面试包过吗？」她打趣道。

我想了想，说：「如果没有强劲的竞争对手出现，应该稳的。」

吃完饭，逛了会商场，我们俩买了内衣，又一起去做了头发，当洗霉运，从头开始。

第二天下午，在养老院会议室里，我竟然碰到了意想不到的人。

03

「多大了，哪里人？」李一超一边提问一边在本子上记录，我则坐在他旁边的位置上，仔细打理眼前的人，男人穿着有些陈旧的深蓝色外套，脸上有些消瘦，双眼皮，眼尾下垂，略显无辜。

我没想到会是他，之前还被他妈妈讹了，不知道他怎么会跑来这里，真是奇了怪了。

男人说他今年25岁，南市本地人，高中毕业，有参加高考并被北方一所医科大学录取，但因为一些原因，没有去读，普通话还算标准，也会说本地话，满满的少年感，真看不出已经25岁了，有些怯场，但还算过得去。

他看了一眼坐在李一超旁边的我，先是一愣，又微微一笑，露出了一副洁白的牙齿。

我：「……」

这是自投罗网？我在心里琢磨着，虽然他没有他妈妈那样咄咄逼人，但他也有责任，没有看好羊，不过这身派头，倒没有第一次见面给人一种傻里傻气的感觉。

李一超推了一下黑框眼镜，接着问了他之前的工作经历，男人说在舅舅家的母猪养殖场工作过一段时间，主要负责母猪产后护理。

「……」

「……」

李一超咳了一声，说：「好，你跟我去拿工作服吧，再看一下宿舍，明天就过来上班，实习期一个月，月薪1800元，转正后4200元，缴纳五险一金，包早中晚三餐，月休4天，可以根据自己需求安排哪几天休息，这个知道的吧？」

「好，我知道了。」男人起身提着行李包，跟李一超离开了会议室，左手不自然地抖了一下。

这个小细节被我捕捉到了，我想：「难道紧张到抽筋了？」

一个小时后，李一超来我办公室拿材料，我正开着电脑上网查阅南市养老服务优惠政策办理指南，等他拿着资料要离开的时候，我忍不住喊住他，问道：「你为什么选他？我朋友的妈妈哪里不好了？」

「你认识那个男人？」男人敏锐的观察力让我佩服。

我顿了一下，说：「其实也不算认识啦，之前因为一些原因，见过一面，不过，他这么年轻，总感觉干护工干不长啊。」

「年纪大的更留不住。」李一超言简意赅说出问题关键，「我们的预算只够招一个人，而且护工是一个体力活，你知道的，要帮老人下地、翻身、起夜，哪个不需要体力呢，那个阿姨年纪大了，不合适。」

也是，我们这边的护工，最大的也只有42岁，最小的35岁，闺蜜的妈妈虽然是护士，但在体力、年纪等方面，跟年轻人比较，确实存在劣势。

好在吴晓舒的妈妈也不在意，事情就这样翻篇了。

梁友川的怪异，是我在一次白天查房的时候发现的，当时我路过走廊，无意瞥见一个房间里，男人正在给老人更换床单，不小心碰到了旁边书桌上的一盒五子棋，五子棋撒了一地，我正想进房间帮他一起捡棋子，发现男人紧张地直接蹲.下.身，捡一个棋子，就直一次腰，再捡一个棋子，又一次直一次腰，不像一般人全部捡起来再起身，这行为总让我隐隐觉得有些异常。

我直接走了进去，男人似乎被我吓了一跳，他说：「飘飘姐，你来啦。」现在房间里只有我和他两个人，男人身高至少180，人高马大，我抬头问他：「嗯？你不累吗？这样捡东西，谁教你的？」

04

「我腰疼。」男人回答得挺快，把手里的棋子全放回桌上，就又继续换床单了。

「哦……」，这好像也说得通，我又试探性地问他：「你是不是不记得我了？」

男人转过身，把手伸进工作服的外衣兜里摸索，好像金属碰撞的声音，我以为是钥匙什么的，没想到他拿出一张名片，是我的，应该是那时从衣服口袋里拿手机，不小心顺带出来掉地上了，被他给捡了回去。

「记得，飘飘姐，对不起，我阿妈让你赔了那么多钱，你可以从我工资里扣，我现在真的很需要这份工作。」

「你到这边工作，你家里人知道吗？」

男人眼神闪躲，不敢与我对视，在我的追问下，他才交代：「我不想再放羊了，想去城里生活，所以就来了。」

其实那天回家，他跟阿妈吵架了，说自己厌倦了放羊的生活，阿妈说他脑子有问题，离开家里不能活，最后，他赌气打碎自己的储蓄罐，里面有大大小小的零钱，一共1235元5毛，给家里留了一张手写的字条，就拿着当时捡到的名片，踏上了去城里的路，其实离名片上的目的地也就30公里的路程，中途步行，再坐公交车，很快就到了舒心养老院。

他站在门口观望徘徊了一会儿，李一超出来签收快递的时候，发现了他，问他是不是来应聘护工的，对方愣了一下，又很快点了名头，李一超就让他进来面试，结果他还通过了，太开心了，包吃住，还有钱拿，总之比放羊好，他说自己还会做糕点，这是他的加分项。

看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也不刁难他了，年轻的男护工确实很难招，这边护工一共才10个，男护工就2个，而且流动性很大，有人干不到一个月就离开了，我跟他讲了一些员工守则，注意事项之类的就离开了。

中午，吃完饭，我撑开折叠床躺下休息，养老院里发生了一件可怕的事，郑淳老先生坐在休息区的沙发上看报纸，突然身体向旁边倾斜，面露难色，梁友川正好路过，及时伸手护住他的后脑勺，老人疾呼：「药……药……口袋……」

男人连忙伸手从老人口袋里掏出一瓶速效救心丸，给老人服下，然后起身抱着他，冲进了我的办公室。

「……怎么回事？」我被眼前的这一幕吓到了，赶紧起身穿衣服。

「去医院！」他说。

「好！」看到郑淳老先生面色苍白，呼吸急促，应该是心脏方面的老毛病又犯了，我赶紧拿起包，想掏车钥匙，才后知后觉想起车一早就被送去保养了，于是立刻手机打了一辆网约车去最近的一家社区医院。

所幸，检查结果显示没什么大碍，医生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就让我们离开了。

郑淳老先生今年82岁，退休之前是一名警.察，他拍了拍梁友川的肩膀，微笑着说：「小伙子，今天多亏了你，要不然，我这条老命就要交代在这儿了。」

「你别这么说，这是我应该做的。」男人腼腆地抓了抓脑袋。

「你这身体素质真好啊，这半天背我跑上跑下，都不带喘的。」

「那有什么，我以前经常抱羊……」

「你还有放羊的经历啊？这么巧，年轻的时候，我也有放过羊哦。」

他们你一句，我一句，一聊就是半个多小时。

我看午休时间就快过去了，便提醒道：「郑爷爷，您先休息一下，待会儿，我给你送些低糖绿豆糕过来。」

「好，好，我知道了，今天的事，先不要告诉我家人，我现在已经好了，不想让他们担心。」郑淳老先生的老伴在五年前走了，子女都在国外，他在舒心养老院住了三年，是最早进来的那一批，现在已经完全适应了这边的生活，如果不出意外，他说会一直住下去。

养老院开了三年，期间走了三位老人，我心里说不难受也是假的，有时候，感觉人真的需要及时行乐，印象比较深刻的就是有一个中年妇女过来给她的母亲带来了三件新大衣，那位老人就穿了一件，来不及穿第二、第三件，就去世了，那位中年妇女就委托我把另外两件没穿的大衣都扔了。

这时，李一超抱着两岁的女儿李啾啾过来了，女孩子头发盘成一个小丸子，刘海跟眉毛齐平，很是可爱，她一见到梁友川就伸手要他抱，软糯地喊着：「哥哥抱，哥哥抱。」

梁友川很自然地握住小女孩的手，说：「哥哥身上有点脏了，先去换件衣服再抱你。」

05

在他离开的几分钟时间，我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告诉了李一超，他说自己中午临时出去了一趟，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还好梁友川及时发现，要不后果不堪设想，应该给他一点奖励。

我说：「那奖励他一个手机吧，今天在医院里，需要登记号码，我发现他不是没带手机，而是没有手机。」真是难以想象现在社会，还有人没有手机的，连他妈都有手机呢。

「行，这个事情你来办，预算5000以内的手机。」李一超捏着女儿的手，笑着说：「啾啾，我们给哥哥买手机，买手机。」

等梁友川换了一身新的工作服回来的时候，我已经带着啾啾去休息区玩棋子去了。

「超哥呢？」他问。

「你找他有事？」

「我想晚上回一趟家，拿几件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