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夜沉如墨，茂密繁林中黑影森森

流锦背着梁启佑穿过丛林，踉跄往前奔，提着一口气与身后的人絮语：“陛下再坚持一会儿，沈大人定会带着近卫军四处搜寻，接陛下平安回宫！”

梁启佑陷入半昏迷，唯有环在流锦颈上的手臂无意识拢紧。

流锦长奔了二里地，才隐隐看见远处刺眼的火光。

不止近卫营，京城十二卫全体出动，简直要将皇家猎场翻过来。沈迁安坐镇全局，看到被流锦蹒跚着背回来的梁启佑时，激动得热泪盈眶。

好在梁启佑只是太过虚弱才昏厥过去，很快便苏醒过来，醒来后的天子下了两道旨意，一是叫近卫军准备御驾回宫，二是召流锦进帐。

天子狩猎，号称防守得密不透风的近卫军，竟被逆党钻了空子，将堂堂九五之尊掳走，简直滑天下之大稽。流锦是近卫统领，自知罪责难免。

烛火荧然梁启佑身披雪白狐裘，半倚靠在榻上，俊颜殊无血色，唯一双深黑眼睛光彩闪烁。

王帐十分宽敞，衬得跪在地上的流锦身形单薄至极。然而却是这个看似瘦小的人，救他虎口脱险，陪他熬过四天三夜的艰难时光，

“温流锦。”梁启佑缓缓开口。

“臣在。”地上的人将头叩得更响。

“你趁夜回京，去一趟柳府。”梁启佑眸启看似冷淡的眸中浮现一丝忧色，“朕平安归来的消息已经传回宫，但悦儿是女眷，怕是没人特地知会她。她又一贯胆子小，你去见她一面，好叫她知道孤安然无事。”

流锦一怔过后便是难堪。

虽然失职在先，但她是近卫统领，又有救驾之功，关键时刻梁启佑却将她遣离身边，难道是怀疑她或是温家与逆党勾结？

退出王帐，流锦心中五味杂陈，不知如何平静。

随时保护梁启佑是融进她骨和血中的职责。更何况……

她不能就这样让梁启佑怀疑她。

打定主意，她便准备面圣陈情，然而刚走到王帐外，便听里面响着谈话声。

“陛下归来时一身血腥，骇了臣一大跳。”是沈迁安。“没想到竟是流锦那丫头割腕放血，为陛下解渴。”

“朕知道你想说什么。”梁启佑不悦皱了皱眉，“她喜欢孤救了孤，莫非孤就该回报？孤是万乘之尊、天命所归。温家尚不过是跳梁小丑，而她又算什么东西？”

帐外，流锦微微后退了一步，怔了怔，牵起嘴角勉强的笑了笑，迎着月色往外走。

不知过了多久，流锦方才回到马厩，恍惚间才觉察到有什么东西正顺着脸频滴滴答答往下淌。

先前冲破层层密林时两颊被树枝划出的道道血痕，恰好在此刻崩开口子，滑下温热的血液，倒像是落了泪。

月色当空，洒下遍野银白，天地间比之黑黢密林不知明亮几分，流锦却只觉心所在之处，比身所在之处更加漆黑无望。

贰.

归京休假的几日，流锦夜夜宿在侍卫营，晨昏不辍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