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是我。
人在生病的时候或许更脆弱也更清醒。
油然而生的倦意,对他,对没有回应的感情。
车子重又驶动,速度和失重感让人分不清疾徐。
他似乎不住地在接听电话,快了,医生,会没事的。
抑或只是我的幻觉。
直到车子再次停下。
我吃力地抬头,看着他解开安全带跳下车。
朝着医院门口那个瘦削的身影冲过去。
赵冉在他的怀抱里被紧紧地包裹住。
刚刚那些不成句的话终于凑出了完整的意思。
“等我,别冲动,就快到了,乖,会没事的。”
每个字,都是对她说的。
隔着不算远的距离,我听见她委屈的哭声。
也听见他温柔的哄着。
“我怎么会让你做伤害身体的事?”
“好了好了,不分手了,孩子的事我们从长计议。”
思绪裹挟着痛楚把我藏在心底深处的记忆抽离出来。
在我们婚后半年时,其实有过一个孩子的。
5
那时我一面在贺家谨小慎微,一面替顾家奔波。
只是还不等我察觉,孩子已经胎停。
我忘不了贺振冬当时出现在病房外冰冷的声音。
“这样也好,本来就不该有的。”
那天以后,我们像是达成了某种默契。
他继续做他的浪子。
只要顾家一息尚存就好。
他尽管去只谈恋爱不结婚,只要……不闹出人命来。
现在,是他食言在先。
顾家早伴随着我父母的相继离世成了空壳。
而他,我也不想再勉强了。
我靠在车窗上,呼吸间尽是炙热的气息。
看着他安抚好赵冉,重又回到我面前来。
拉开车门,把我的手搭在他脖颈间,抱着一路往急诊走。
我隔着他的肩头,看着赵冉吸了吸鼻子,轻蔑地盯着我。
在他经过时,不甘心地试图去抓住他的衣襟。
却落了空。
他走得大步流星,那张最好的雕刻家也无法逾越的俊逸面孔上神情严峻。
他总能给我一些错觉,无论他流连多久,总会回头。
这次,我摇了摇头,先清醒了。
“贺振冬,我们离婚吧。”
他的脚步一滞,目光却未落在我身上。
“嗯?”
“离婚,好么?”
他面上的表情很复杂,从阴沉到困惑,最后也只是一声轻笑。
“怎么不再等等了?没准过几年……”
他扫了我一眼,笑意满是戏谑。
“我就浪子回头了。”
我也笑,眼眶有点发热,大概烧得又高了些。
“怎么办呢?没新鲜感了,咱拜把子吧。”
一霎那,贺振冬的脸僵住,过于用力咬合的牙齿让脸上的肌肉绷成一条。
“还不够有新鲜感?”
我眼前已蒙了一层水雾,仍竭力地笑着。
“我们就不该结婚,应该像你当年说的那样。”
“顾心凝?我和她拜把子还差不多!”
6
贺振冬当然早就不需要和我拜把子了。
顾家也在这十年间尽数得到过贺家的照拂。
早就成了拖累。
所以我们离婚的消息不胫而走,贺家上下似乎都松了口气。
我挺着不退的高烧硬生生签了离婚协议后,又昏睡了两天。
醒来时,床头那份协议最末已加上了贺振冬的名字。
我有那么几秒愣住,随即茫然之余有几分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