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浑身是血，倒在城西立交桥底时，周围车水马龙，人群匆匆，却没有一个人停下来看看我。轰鸣声中，有人似乎喊了句“救护车”之后就奔离现场。我努力想睁开眼睛，却只看见青灰色的水泥柱头顶，仿佛天都撕裂了一道口子，冷风呼啸灌进骨头里。

这是我被亲哥哥撞到的地方——他踩下油门的那一瞬，我分明看见他眼底有恨。就像他在说：“曹宇，你不该活在这个世上。”我还听到爸妈绝望的怒吼：“如果不是你回来，我们的嘉文根本不会寻死，你才是那个该死的人！”

我到最后也没闹明白，为什么他们会如此痛恨我。明明当初把我找回来的，也是他们啊。车轮碾过我身体时，剧痛让我快要昏死。可临死前，我脑海里只浮现养母的身影：那个把我从街边捡回来的普通女人，常常为给我凑学费而打三份工，从未想过要用任何方式伤害我。她跟我没血缘，却胜过亲生。

世界陷入漆黑之前，有一滴热泪落在我手背上。我不知道那是谁的。等我再度睁眼，发现自己回到了过去。回到了认亲仪式前的那个清晨。

2

五点半，我被一阵车轮刹车声惊醒。作为健身房私教，按理说我并不需要起得这么早，昨晚我还在想离开这座城市，带养母搬去更远的地方。然而，现在一切重来，我躺在出租屋里，窗外依旧是高楼和灰蒙蒙的天。

门口传来养母低声的呼唤：“小宇，快醒醒，要去你亲生父母那边参加仪式了。”她的声音温和，夹着一抹惶恐，就像我前世那天出门时看到的表情。上辈子，我兴冲冲地想见亲生父母，当时满脑子都是“血浓于水”的幻想，不知道等待我的会是怎样的崩塌。

这一次，记忆犹如尖刀扎在心里。前一世的葬礼、咒骂、撞击和鲜血全都历历在目。我很清楚，如果照着原本轨迹走下去，过不了多久，就会发生那场致命的悲剧。养女嘉文会吞药自尽，我被父母和哥哥痛骂是罪魁祸首，最终我也被哥哥开车撞死。

既然重来，我再也不想重蹈覆辙。更何况养母曾为我付出那么多，我的命是她捡回来的，若有人应该得到我的全部尊重与陪伴，那一定是她。

我起身穿衣，抬头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二十四岁，身材因为长期健身保持得相当不错，鬓角的寸头微微卷起一点弧度，脸上有因为疲劳而泛出的淡淡青色。想起我是一名私教，平时要在各种器械间指导学员，可今天却要去那个所谓的“认亲仪式”。

前一世，我没有防备地踏入父母的豪宅，享受那片刻的“天伦之乐”，等到举杯庆祝时才猛然意识到，那个被他们宠上天的嘉文比我先一步回了家，随后吞药自杀——她留下的相册和遗书让爸妈痛不欲生，也让他们把所有责难归到我头上。

我低声对养母说：“妈，今天认亲之后，我不会跟他们回去。你放心，我不会丢下你。”上辈子，我就是跟着他们离开，结果养母独自一人踏上返程，当天夜里哭得几乎晕厥。她虽然什么也没对我说过抱怨，但我心里清楚她对我有多不舍。

“可他们毕竟是你亲生父母啊。”养母搓着手，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