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娘曾是春风化雨楼的花魁
至于我爹,我也不知道是谁
或许是入朝为官的张大人王大人,又或许是经商李老板赵老板
无论如何,一定是个有钱有权的人
因为没有钱的人,连给我娘提鞋都不配
她是春风化雨楼最耀眼的一颗明珠
而我的存在,让这颗明珠蒙了尘
在我稍稍懂事一些之后,楼里的姐姐们常对我讲起当年我娘如何风头无两,无数达官贵人豪掷千金只为美人一笑
姐姐们聊起这些往事时,我娘已经因有了我,身价一落千丈,沦为春风化雨楼的一个厨娘了
在我娘成为厨娘后,好几次有人想为她赎身,不计较她带着个孩子
我娘却叉腰横眉将那些人尽数赶走,直言他们配不上她
我不懂娘为什么拒绝他们,也不敢问
我娘几乎不和我多说话,大抵是讨厌我的
我心里清楚她讨厌我的原因
我的出生叫她不再金尊玉贵,叫她身材走样皮肤蜡黄
将她从一个冰肌玉骨眉眼如画的美人变成了一个憔悴又可怜的黄脸婆
所以我一直认为,我娘讨厌我是理所当然的
1
我十五岁那年冬天,我娘快不行了
她月子没坐好,身上一直带着病,强撑许多年,已是强弩之末
许是猜到自己不剩多少时日,她将我叫到床前,同我絮絮叨叨说了许多
她说我是无辜的,她从不怪我,只恨自己没有一门能吃饭的手艺
她说她拒绝那些男人是因为知道他们好娈童
她说她很幸运,第一次当母亲就遇到我这样懂事乖巧的孩子
她说着说着,声音渐渐弱了
一直握在我手里的我娘的手,也渐渐从柔软温暖,变成僵硬的,冰凉的
我捡起地上的炭朝炉子里续了好几根,我娘也没能再暖起来
外面的天阴沉沉的,不知何时下起鹅毛大雪,已经积在地上厚厚一层
若是平日我一定跑出门堆雪人去了,但今天不行
今天,我成了孤儿
我给我娘换上最漂亮的衣服,在我们栖身的小破屋旁徒手挖了个坑
天气很冷,土也冻得硬邦邦,我挖到双手指甲翻裂,染红了一捧又一捧土,却不觉得疼
待我埋好小土包,立上碑,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响头之后
背上包袱,南下入了伍
入伍后的第一仗,有好消息有坏消息
好消息是打赢了
坏消息是我死了
2
阎罗殿上,我低头盯着自己胸前的血窟窿,尚未从那场仗里缓过神来
阎王瞧我模样呆傻,约摸着是心底泛起一丝怜悯,问我愿不愿意再走一遭
我被阎王突如其来的开口吓了一跳,“还这么死?不要不要”
阎王摩挲着下巴“寿终正寝?”
寿终正寝好像不错,但我又有了新问题,“还给我娘当儿子?不要不要”
阎王斜我一眼,“本王觉得你娘甚好”
“我知道她是好人,也是好娘”我抬起头,认真的看着阎王,“可是我会让她过不上好日子,这样不好”
阎王呲牙一笑,“本王自有安排”
说罢,他大笔一挥
我只觉得眼前有道刺眼的白光,下意识抬起手遮挡
待我放下手时,人已经在春风化雨楼门口了
3
“含雪,瞧这小叫花子,竟看得呆住了”
一道熟悉的女声自三楼传来,我循声抬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慈眉善目的女人脸
凭借女人唇边的一颗大黑痣,我认出这是我娘做花魁时身旁伺候的张妈
只不过她看起来比我当年见到的张妈要年轻起码十岁
我又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