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某一天，妈妈回来后高兴地对我说：

　　「你舅妈那边有个亲戚在一中教书，有办法让你入学了！你好好准备，到时候入学考试考一个好成绩，还是可以去重点班的。」

　　大概是太过高兴了，她一把将我搂进了怀里。

　　她的胳膊很用力，将我勒得死死的，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可不知怎么，我不想挣脱这个已经几年没有过的温暖的怀抱。

　　和记忆中香喷喷、软绵绵的怀抱不一样，妈妈瘦得骨骼分明的胳膊膈得我身上发疼。

　　我能闻到她身上长期接触布料留下的那一丝丝刺鼻的味道。

　　她瘦了很多，也变了很多。

　　我的胳膊，却不受控制般，慢慢抬起来，环住了变得瘦瘦小小的妈妈：

　　「妈妈，你怎么做到的？是不是答应了他们什么条件？」

　　妈妈却很快松开了我，好像不是很在意地说道：

　　「没什么，我可是你妈，当然会为你准备好一切。你一个学生，不要去想这些，还是好好操心你的学习吧！」

　　方才那片刻的温情，好像又被她的强硬给推开了。

　　夜里，因为白天那个拥抱睡不着的我起来上厕所，却发现妈妈房间的灯还亮着。

　　爸爸不知道又去哪儿了。

　　妈妈独自坐在梳妆台前，亮着台灯，一张一张数着红色的钞票。

　　她的目光十分专注，动作很小心，将每一张钞票都放得工工整整，连上面人头的方向都对得一致，每一个卷角都被她用手指抚平了。

　　这动作温柔得让我不由停在门外，静静地看着。

　　然后，我看到，一滴眼泪，从她的眼角滑落，那么猝不及防地在她日渐疲倦的脸上，划出了一道亮晶晶的泪痕来。

　　也像是一把刀，在我的心里狠狠刻出了一道口子。

　　我想从这里逃开，从那种莫名的情绪里逃走。

　　妈妈却好像感应到了什么，转过头来。

　　我俩的眼神对上。

　　下一刻，她慌慌张张低下了头，一只手迅速地抹了抹脸上的泪痕，另一只手立刻关了桌上的台灯，让黑暗掩盖了一切。

　　她快步走出来，低头看着我，皱眉问：

　　「这都几点了，怎么还没睡？你是在熬夜做什么？你……」

　　她的话还没说完，我已经忍不住上前抱住了她。

　　早已强硬惯了的妈妈好像突然就语塞起来，她呆愣了片刻，才将手，轻轻地放在了我的背上，拍了拍。

　　「妈妈……我是不是，害你浪费了很多钱？」

　　我不傻，猜到了这次的入学名额，是用几万块的择校费换来的。

　　有钱人家或许并不在意这点儿钱，可在我们家，却是一笔巨款。

　　那是妈妈熬了许多个夜晚，给人家缝补衣服，又去外面饭馆打工，一笔一笔攒出来的血汗钱。

　　现在，在她的一滴泪下，统统用给了我。

　　妈妈沉默了片刻，开口说道：

　　「什么浪费不浪费的，供你读书本就是应该的。」

　　她说得轻描淡写，好像为了赚钱熬红的眼睛和磨得粗糙的手，都不算什么。

　　就连她对我的爱，都没有刻意提起过，仿佛一切理所当然。

　　我的心神受到了极大的震动，好像在那一刹那，许多东西都土崩瓦解。

　　心里哀嚎着的怪物，在这无声的爱意下，被轻易安抚住了。

　　妈妈是如此爱我啊。

　　我依旧是妈妈的月亮，她用尽一切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