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有为,又找个这么漂亮的女朋友,过几年再给你妈生个大胖孙子,你妈不知道得多幸福!」
我爸打趣。
「哎呦别说这死小子了,我看还是生闺女好,闺女能享福,不用操那么多心!你看我,头发都白了!」
大姨也笑。
那个女孩脸色微红,也腼腆地笑。
所有人都在笑,仿佛他们是和和美美的一家人,只有我冷着一张脸,最后嘴角勾起个讥诮的弧度: 「你这种人渣居然也能说年轻有为?」
声音很轻,几乎没人听见,除了那个红着脸注视着我的女孩。
她皱眉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陈康,最终下定决心: 「妹妹,可以说清楚吗?」
我维持着讥诮的笑容: 「这要你自己问他了。」
假装和美的气氛终于碎裂,陈康维持不住脸上的假笑,和女孩吵闹一番,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了。
只剩下我,大姨,还有妈爸。
大姨鼻子出气,眼睛冒火,恨不得将我活吞: 「郑倩!你气你爸妈还不够吗!我儿媳妇跑了你给康找一个回来?」
我妈或许是从气人这件事上得到了一点微妙的平衡,竟然没有跟着骂我,而是连忙安慰我姨: 「别跟她置气,咱走!」
我妈挽上大姨的胳膊,状似不经意露出手腕上沉甸甸的金镯,灿金色在黑夜中晃了大姨的眼,她惊呼一声:
「什么时候买的?金价现在这么贵,这得多钱啊!」
我妈满意地拉拉袖口,露出金镯全貌: 「哎呀也没多少钱,倩倩给买的,就三四十克,我还嫌带着坠手呢!」
「你喜欢的话,明天咱去金店,让倩倩也给你买一个给你赔罪!也就她几天工资!」
我妈昂着头,夸下海口。
「那敢情好,还是小姑娘孝顺!」
大姨连忙接口,顺嘴夸我。
我挑了挑眉,心中冷哼:
忘了我刚毕业骂我没良心不孝顺的时候了,原来在大姨这,我是弹性孝顺啊。
山很矮,不多时就到了山顶。
我看着低眉慈目的佛祖,也学着别人的样子,双手合十,跪在蒲团上: 普渡众生的佛,能否也保佑我。
我想,过一个属于自己的生日。
——
四年前,我在家过了一个很烂的生日。
我妈骂我是寄生虫,让我滚出她的房子,不要脏了她的地方。
那一年,我大四。
考研失败,她大骂我是废物,嫌我多余,忘了我的生日是2月29号。
也忘了是她想让我做个八爪鱼,考研考公考编挣钱结婚五手抓。
在我生日的那天,她让我滚。
我拿着身份证,带着身上最后的一千块钱,乖乖滚去学校。
然后拒绝回家。
我以为,我在生日那天告诉她这个坏消息,她会心疼我一点。
没想到,她早就忘了我的生日,更没有心疼我。
从山上回来已经是半夜,他们到家就睡了。
我却睡不着,出了屋,蹲在墙角点了支烟。
火星在我指尖闪烁,尼古丁的味道和肚子的绞痛交织在一起,竟然让我有几分病态的心安。
有皮实的孩子在马路边放烟花,不小心烫伤了手,嚎啕大哭,被闻讯而来的妈妈轻轻斥责一句,然后小心翼翼贴上了创可贴。
烟花的味道有些熏眼睛啊,不然我的眼睛为什么酸酸的呢。
「给我也来一支。」
肩膀被人拍了一下,陌生又熟悉的男声传进耳朵,我没有扭头,哑着嗓子骂了一句: 「滚。」
5.
大年初一,街上全是鞭炮过后的烟火气。
我妈好像忘了前两天的不愉快,甚至将早饭端去了我床前。
吃过早饭后高高兴兴拉起我: 「倩倩,和妈妈一起去逛金店,妈看中一套项链耳环很久了,和你给我买的镯子特别配,咱去试试!」
「你这丫头就是吃太少了,看看瘦成啥样了,这胳膊都没二两肉全是骨头。」
她皱皱眉,捏了捏我的手腕。
「晚上回来妈给你做好吃的,好好给我闺女补补!」
我有些受宠若惊,不适应地抽了抽手,却没抽回来,冰凉的手指在我妈的臂弯里,暖意一点点透过皮肤浸润指尖。
上一次妈妈对我这么好,是什么时候呢。
我有点记不太清了。
我晕晕乎乎被我妈拉着出了门,像是飘在云端。
烟火气还没散,到处是红色的鞭炮余烬,商铺大都关门,但金店仍在营业。
「改梅!倩倩!你们可来了!」
声音惊雷般乍起,是大姨。
陈康和昨天的女孩又和好如初,笑容满面地站在她身后。
我看看女孩,露出个微笑。
好言难劝该死的鬼,我祝她成功。
「等着急了吧?」
「没事,一家人哪有这么生份,走吧!」
大姨上前一步,也亲亲热热挽上了我的手臂。
我被夹在两人中间,倒像是被押送的犯人。
金店柜姐看见一大家子进门,脸上的笑容挡都挡不住,两三个人立马迎了上来。
先是夸我妈和大姨的气色好,像三四十不像五十多的人,后又夸陈康和女朋友郎才女貌,简直天生一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