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皆知当今状元有个白月光亡妻，他为她刻章悼亡感天动地。
而我是帝王硬赐婚给他的不洁公主。
想来确是我对不住他，正当我新婚之夜想跟他坦白这只是权宜之计时，却看到他盯着我隆起的肚子一蹦三尺高。
……这是喜当爹气傻了？
1
“话说那长公主失陷西凉逾一年，被玄铁骑找回时，已是残花败柳之身。
可怜那新科状元郎，出生世家文武双全，一朝登科却被这公主毁了一生仕途啊！”
酒楼里几个酸腐书生唾沫横飞，在议论着如今京中最热门的新闻。
“就是，而且这顾状元原是情种，据说他曾有个结发妻子，在他赴京赶考前不幸亡故，顾状元悲不能已发誓不再娶，结果还是被皇家夺志。”
几个女子声音也加入话题，气愤得仿佛被辜负的是她们一样。
“说不定是公主早早看中了顾家公子，暗中逼死他发妻好取而代之？”
另一位想象力丰富的听众发表高见，引来声声附和。
我在隔壁桌低头啃着猪蹄，要不是满嘴油糊得张不开嘴，也想给他高低喝个彩。
人才啊，想不到我大梁国吃瓜群众基础如此扎实，各个能编善言，口若悬河。
逐月看我听得津津有味，忍不住压低声音道：
“公主，您就不生气吗？”
“我生气啥，这说明大梁国力昌盛，子民有闲暇娱乐。且言论自由民风开放，民众敢议论当权者，女子也可上街参与讨论。”
所以我略微乔装成普通妇人大大方方在酒楼吃饭也不招人侧目。
“就是这谈论的话题要是能更有深度点就好了。都什么年代了，还残花败柳贞洁不贞洁的。看来教化还是不够啊。”
我勉强在手帕上擦干净了油唧唧的手，打了个饱嗝，招呼她和安静站在我们背后的追风一起从酒楼出来上了马车。
正要离开，远处忽来一行人，引来街边人潮沸腾。
当头一人身穿红袍，帽插宫花，信马由缰缓缓而来。
当今状元策马归。
顾怔，姑苏顾家嫡子，父官居太傅。
如今新科及第，本应是他人生最得意的时刻，可是他面上一片清冷，对周遭掷果盈车的盛况好似全无所觉。
没想到偷出宫来吃个猪蹄也能遇到打马游街毕的状元一行人。早上赐婚下午巧遇，今天缘分浓度着实高了点。
幸好我微服的马车足够小巧低调，追风赶车技术了得，从喧闹人流中悄悄遁出未惊动任何人。
真踏马帅啊。
我恋恋不舍放下掀起一角的车帘。
逐月看不下去地白眼道：“公主，你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嗯，是得擦擦。
咦，我沾满猪油的手帕怎么不见了？
2
回到皇宫，毫不意外我的皇帝弟弟已在我殿内等我。
我边踱步消食边看他欲言又止磨磨唧唧腻腻歪歪。
“……皇姐，你当真愿意嫁吗？”
“你不都当朝下旨了吗？你是想我玩一把抗旨逃婚？”
“皇姐，孤不是……你知道的……其实不是你想的那样…孤没有…”
我这几天胃火大着实消化不了他的语无伦次，让逐月恭恭敬敬把有点忧伤的少年帝王请了出去。
在他一脸复杂的一步三回头中，我幽幽叹了口气。
萧启昼，这个曾跟在我屁股后面的弟弟啊，终究是长大了。
在赵国舅的推动下，钦天监将婚期定在了七日后，快得颇有点赶鸭子上架的意思。
内务府忙疯了，我却闲出了屁来。
之前每日批奏折议事到后半夜，现在借着我即将嫁出皇室的名头，赵国舅进言公主不该再摄政，皇帝也顺势让我休息备婚。
于是我这宫里一下子冷清下来，逐月愤愤不平，我倒乐得清闲。
是该将养将养了，这几个月都没休息好本就不该。
我的手轻轻地抚上了肚子。
3
“公主，据说今天宫宴后陛下召见了顾状元。”
御花园冷香亭内，逐月边给我剥核桃边汇报听来的消息，
“说是，交流治章技艺，还跟状元郎预定了个闲章。”
我吃着核桃仁喝着羊酪，听到治章，右手三指不自觉动了动。
“那顾公子极善刻章，达官贵人无不以藏有他的章为荣。可他极少答应治章，因此其章更是稀贵。”
大梁文风蔚然，文人犹爱收藏名家印章，在书页字画上落章寄情，隐隐有攀比之风。
……尽管如此，日理万机的帝王专程召见臣子就是为了要个章，还是有点说不出的奇怪。
我盘着核桃琢磨，听逐月继续说道：
“皇上还想看看顾公子为亡妻刻的那枚章，可是顾公子婉拒了，说是区区私情，不足以污天子眼。”
顾怔曾为亡妻刻章，不意被人在书房中看到，为那枚章的浑厚苍茫所感，加之他当时因思念亡妻而憔悴支离的样子，此章此情一度传为佳话。
这就更奇怪了。
皇帝要看未来姐夫给亡妻的悼亡物。
把他姐脸面往哪里放啊。
正思踌着，亭外忽传来一阵喧哗声。
今天宫宴毕，各大臣府上赴宴者蒙恩可在御花园内赏花游玩，想来是有人一路赏玩到了此偏僻处。
“公主，是镇国公世子一行人和状元郎。他们…似是在嘲弄顾公子。”
暗处护卫的追风说道。
这亭子四面围了帷幔不能见里面光景，我又没带太多侍从来，是以他们未发现这里有人。
“恭喜顾公子了，金榜题名，又尚了公主，真是人生得意啊。”
“长公主被俘西凉，受尽凌辱，皇上对她是愧意不尽，定会给公主十里红妆加倍补偿，顾兄后半生富贵不用愁啊。”
“只是公主本就凶悍，又失了贞洁，难免性格乖戾，得顾兄小意温存，慢慢开导了。反正顾兄尚了公主，也只能做些闲散官职，有的是时间和公主好好相处。”
说到此处众人一片哄笑。
我按住欲拔剑出鞘的追风，正要说话，忽听到顾怔清冷的声音稳稳传来。
“公主为何身陷西凉，诸位不知吗？是因为朝中武将退缩，公主以女子之身挂帅，身先士卒与西凉交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