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和她说，她要接我走，但是我冰冷的态度已经给出了答案。

母亲没办法，但依旧给我打抚养费，可是我再也没有用过那张卡里的任何一分钱。

学校并没有随即取消我的走读资格，给了我许多时间缓冲，我白天上学，晚上会去烧烤店打工，加上贫困补贴也够上学费用。

我的神经变得异常敏感，周围有时候太吵，我会狠狠地不断锤桌子锤墙，直到整个教室完全安静下来。

周围的同学更加怕我，远离我，暗地里甚至觉得我会因为冲动而杀人。

少了晚上的学习时间，成绩滑坡是必然的，可是我已经不在乎了。现在回想起来，自己那时候只是靠着从前积累下来的本能在学习罢。

老师也不知道怎么说，也就由着我去了。

直到某个夜晚，我的老棒棒机收到一条未知号码的短信，短信很长，它说，

[ 迷路的少年啊，我无法真切感受你的痛苦，但是我不也不愿看你就此放弃前路。]

[ 我想，已故之人的爱，是不会随着肉体的消亡而弥散的吧。]

[ 我想，爱你的那个人，应是盼望你好的吧。 ]

[ 海子说，你来人间一趟，总要看看太阳。]

[ 少年啊，抬头看看吧，太阳总会出来的，我们还有很远的路要走，你还会遇到爱你的人，还会遇到你爱的人，还会遇到无数的狂风暴雨和花团锦簇。

[ 假使你不想看，总归，也要替她去看看吧。 ]

[ 啊，文艺完了，言归正传，赶紧打起精神来吧，我认识的姜晓峰，可不是那样容易被打败的！ ]

四

我沉默了很久，并没有回复。

只是我没想到的是，接下来的每个晚上，我都会收到一条一句话短信，譬如，

[ 姜晓峰，今晚学习了吗？ ]

[ 姜晓峰，今天的天气真好，你有看到阳光吗？ ]

[ 姜晓峰，今天的数学压轴题好难，你会写吗？ ]

[ 姜晓峰，你真的是姜晓峰吗？我怕自己搞错了号码，今天又核对了两遍，没错！ ]

[ 姜晓峰，你的学费赚够了吗？加油加油 ~ ，大学霸早日回归呀！ ]

......

我一句也没有回复，但却渐渐地有了期待，渐渐地习惯了被这样问候。我空洞的心里似乎又一丝一丝长出了力量。

再后来我的抽屉里开始出现各种食物，有时候是一个大面包，有时候是一瓶酸奶，有时候是一颗苹果，诸如此类。

问周围的人，也都不知道是谁放的。

我有些不知道所措，也羞于在众目睽睽之下吃它们，但多年节俭的习惯又令我不忍心将它们扔掉。

有人说是我的追求者，这样的说法令我更加局促不安。

我只好每次等放学教室人走空了再做贼似的将食物和作业一起一股脑塞进书包，即便带回了家仍旧只放在那里。

终于我回了一条短信，

[ 不要再给我塞食物了，我知道是你放的，没必要，这样只会令我觉得麻烦。 ]

我应该表示感谢的，事实上我最感谢的是对方持续的鼓励，可不知道为什么话说出口却这样冷漠无情。

过了很久，大概是下晚自习了，对方发来一条消息，

[ 好的。]

我忽然有些愧疚，但那些感激的话却始终说不出口。

我的心里生出久久无法消失的忐忑和不安，直到对方又发来一条消息，

[ 但是我会一直鼓励你的，直到你回来上晚自习为止，我看到你最近学得很好，成绩无法骗人。姜晓峰，加油啊 ~ ]

我的嘴角久违地往上扬了扬，那一刻，我竟会如释重负，感到前所未有的踏实，好似失而复得，好似，无法言说。

五

附近厂里的夜班工人是烧烤店的常客，偶尔也会有无业青年和职高生光顾，我将后者统一归为混混。

工人们会总是面色疲惫，一边大口吸烟，一边谈论孩子老婆有多闹腾、傻比经理有多傻比。他们吃完会推搡着买单，买来买去其实最后还是轮流买的。

混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