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娘丢给她一袋碎银:“没兴致还非要来,真是怪人。”
老鸨道:“这人赏你的,比给我的还多,管他怪不怪嘞!”
她顿了顿,丢回给眉娘一粒碎银:“拿去买点药,治治你那脸。”
李旦显然不是来找快活的。
怜慧初诊有孕时,便是李旦家媳妇来报我,说胎儿虚弱,须得进补。
我驳了回去,想不到她竟自己吃到胎大难产。
防住了毒药,却没防住补品。
6
第二日清晨,眉娘先去看了七七,再偷摸去当铺。
“你到底当不当?”掌柜不耐烦道。
她摸了摸金锁,还是收回去。
“就当这个镯子。”
“这烂镯子只得四两,你想好了?”
她咬咬牙,摘下一只耳环,“凑个五两!”
又一清晨,郎中不情不愿地跟着眉娘去了破庙。
正骨、针灸、开药。
七七很快退了热,三两下吃完一个馍馍。
但她躺了三个月,双腿萎缩,几乎站不起来。
衣服也又黑又烂,浑身发臭,活脱脱一个小乞丐。
眉娘扶她起来走路,七七两腿抖得像筛子。
“算了,你先别急着动。”
眉娘吸了吸鼻子,说道。
“我去给你做一身冬衣,马上入冬了,可不能做那冻死骨啊。”
她照旧留了水和馍馍,多藏了个鸡蛋。
“眉娘…”
七七摸到了鸡蛋,叫住她。
“我叫萧…不,杨时祺,家人叫我七七。”
“还以为你不打算说呢,”眉娘笑了笑,“我晓得了,囡囡。”
上街前,眉娘特意在脸上抹了把灰。
选了最便宜的麻布,跟裁缝比划着尺寸。
老裁缝好心把衣服做大些:“小娃娃长得快,马上就穿不合了。”
“我们穷娃娃,哪里有得长。”
她苦笑,但还是道谢了。
门外,高大马车占据整条道路。
官兵随从整齐列队行进。
“宁安侯府马车!闲杂人等避让——”
眉娘垂头立在门口,忍不住偷偷抬眼瞧。
红底镶金,三匹骏马昂首挺胸。
香风吹起丝绸车帘一角,怜慧端坐其中,往外淡淡一瞥。
姿容清雅,我见犹怜。
她看到了眉娘,视线只对撞一瞬,便嫌恶地移开目光。
“真有钱啊。”
为了看贵人车架,眉娘误了回娼窑的时辰。
她小心翼翼回房,然而老鸨只看了看,并未训话。
眉娘坐在镜前喃喃:“那侯府真是有钱啊。”
“侯夫人的样貌也不过如此,何时我也能做一回侯夫人哪!”
说着,自顾自学起侯夫人的架势。
我走到她身后,镜中映出个华服玉冠的美艳夫人。
“你想攀高枝?”
眉娘吓得从椅子上跌下,回头一看,并没有人。
可镜中…
她瞪着眼,说不出话。
“若你能带我女儿做回侯府千金…”
“我便助你,做宁安侯府的女主人。”
7
眉娘忽然笑了:“我真是想钱想痴傻了!”
“疯了疯了…”
她重新坐回去,拍拍脸颊。
老鸨带了两位客人进眉娘的屋子,几番折腾,已是下午。
她去了后厨吃饭,打热水洗漱。
可但凡反光之处,眉娘总能看到那位贵妇。
连伺候客人时都看着她。
“孙眉,别再发痴梦了!”
她喃喃着入睡。
大清早梳洗时,我又一次问她:
“可想做那侯府女主人?”
她的恐慌再也止不住:
“我的天王母啊!”
“您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我孙眉只是发痴梦,不晓得哪里招惹了您,这就给您烧钱!”
“您好走!别再跟着我了!”
眉娘从床底翻出纸钱,就着烛火烧起来。
我的袖兜里竟真多了一沓钱。
“你救下的那个女娃娃,萧时祺,她是我女儿。”
她愣了愣,“你该不会是二楼那个…?”
“是,我是杨家女,杨茵。”
将门杨家,京城无人不知。
当年杨家与宁安侯萧氏的联姻,也无人不晓。
我将死因大致说了一遍。
眉娘大张着嘴,许久才回过神:
“难怪,囡囡自己改姓了杨。”
我不语,等她决定。
她烧完纸钱,很是熟练地清理好纸灰,房内看不出一丝痕迹。
然后坐回妆台前,直视我:“是,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