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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定位我的手机号来找到我。虽然这可能需要一些时间和金钱,但我相信最终他们会找到我,救我出去。与其让钱落入传销分子之手,不如用它来帮助人民公安,为社会做出贡献。
有了这个计划,我的心情不再那么焦虑不安。心中的重担一轻,我竟然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这一晚,我的睡眠并不安宁,梦境纷至沓来。在梦中,我仿佛穿越回了家中,品尝着母亲亲手做的美味佳肴,沉浸在自己宽敞舒适的大床上。
梦境一转,我发现自己身处一家咖啡厅,正在进行一场相亲。这次相亲是小舅妈通过熟人安排的,对方女生长相甜美,性格温婉,家世清白,彼此了解甚深,她也不计较我单身家庭的背景,我仿佛体会到一见钟情的感觉。
梦境再次变换,我进入了一个古代的洞房之中,身穿大红喜服,正要挑起新娘的红盖头。新娘羞涩地抬起头来,我定睛一看,却发现是露的脸。她带着玩味的笑容对我说:“我有一门生意!”那一刻,我仿佛被卷入了漩涡,四周都是露的脸,用各种表情重复着这句话,如同鬼魅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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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最后的梦境惊醒,露在梦中的那句“我有一门生意”如同回音般在耳边回荡。这短短的六个字,成了我多年的梦魇。每当听到类似的话语,我都会不由自主地感到紧张,对说话的人产生戒备。这或许正是医学上所说的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的症状。
从噩梦中惊醒后,我再也无法入睡。讽刺的是,我内心深处渴望这一切经历都只是一场梦,但梦境的不断重现却无情地提醒我,这一切都是残酷的现实。
既然睡不着,我又不愿意起床,我就只能闭着眼睛假寐,同时在脑海里放幻灯片一样重现刚才梦中的场景。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直到有人轻轻地拍了拍我,将我带回现实。睁开眼睛,我看见房间的灯光已经亮起,其他人都在忙碌地收拾自己的凉席。我朝窗外望去,外面的天空依旧昏暗,根据这个季节的时间推算,现在可能还不到早上六点。
和衣而睡的好处在于起床时非常迅速,连穿衣服的时间都省去了。短短两三分钟内,所有人都已经完成了起床的准备。我再次被那个男生领着走出房间,进入卫生间。露递给我一个装有牙刷的口杯,牙刷上已经挤好了牙膏。我注意到洗手台上排列着一排类似的口杯,显然,这种周到的“美女挤牙膏服务”,是传销分子用来笼络人心的一种手段。
刷牙的过程也伴随着监视。与我一同刷牙的依旧是那个睡在我旁边的男生,我猜想他应该专门是负责监视我的人。当我准备将漱口水倒入洗手池时,他阻止了我。他指导我将水倒入马桶旁边的一个大桶中,桶中的水已经变得十分浑浊,显然这里汇集了漱口水、洗脸水,甚至可能包括洗菜水。
经过几天的观察后,我开始理解了这种做法背后的原因。在这个屋子里,只有在上大号时才使用水箱里的水冲洗马桶,而小便则使用桶里的水。这种节约用水的做法,实际上是为了掩盖人为痕迹,避免引起外界的注意。
想象一下,二十来个成年人居住在一个屋子里,用水量自然不小。当时还没有网格化管理,房东很难清楚地知道一个屋子里究竟住了多少人。如果不对用水量进行严格控制,警察很容易通过水表的使用情况发现异常。通过循环利用水资源,避免浪费,他们能够将一个两室一厅的用水量控制在合理范围内,即使是房东也难以察觉。
我不禁感叹,发明这种隐蔽手段的人,如果将其才智用在正道上,或许能成为一位出色的间谍。然而在这里,这种智慧却被用于掩盖不法行为。
面对二十多个人的洗漱和如厕需求,早晨的准备活动显然不是短时间内能够完成的。等到所有人都完成了早晨的洗漱,我再次被领回了昨晚睡觉的房间。此时,房间内已经摆满了小板凳,靠门的墙边放置了一个支撑着的白板。我被安排在最中间的位置坐下,旁边依然是露,她似乎还穿着昨天的衣物,这让我不禁好奇她昨晚是否有机会洗脚。
我暗自感叹,这个地方在某些方面确实实现了一种奇特的“男女平等”。在这个环境中,无论性别,每个人都必须遵守同样的规则和生活方式。
随着所有人安静地坐下,一天的“上课”活动正式开始了。传销组织的头目站在前面,扮演着主持人的角色,他高声宣布:“有请××老板来分享他的财富信息!”
头目退下后,一个男生从前排站起,面向我们,双手背在身后,这个姿势让我感到似曾相识。当他面无表情地背诵着他的“财富信息”时,我突然意识到,这与我们小时候在课堂上背书的情景惊人地相似。他的吐词和语速,让我仿佛回到了小学的课堂。
在他背诵的整个过程中,我几乎没有听清楚他说的任何一句话,我怀疑其他人也和我有着相似的体验。但我知道,如果仅仅将传销的活动看作这种表面的水平,那就大错特错了。这只是一个序幕,一个开胃菜,其真正的目的和作用,我直到后来才逐渐明白。
背书环节结束后,一位着装整齐的白衬衫、黑裤子、黑皮鞋的讲师走进了房间。这位我未曾谋面的讲师,显然不属于这个屋子的常住人员。后来,我从其他人的谈话中得知,这些能够讲课的人被称为培训员,在传销组织中属于中层的角色。
这个窝点的头目则被称为“大家长”,具体等级我不得而知。听说他们的上级是一个姓蓝的代理员,他也曾和他们一起睡过地铺,吃过大锅饭。但随着拉拢的人头数增加,他便升职享受更好的待遇——吃西餐,住宾馆。可能就是亲眼目睹了蓝代理的成功,激发了这些人对传销事业的无限热情,他们前赴后继地投身于这个所谓的事业。
“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们说的这个蓝代?”我试图从他们的话中套出更多信息。
“到了该让你见的时候,他自然会出现。”其中一个人神秘兮兮地回答我。
什么时候是“该见的时候”?我百思不得其解。这一切的神秘和不可预知,让我感觉仿佛置身于特务接头的场景。
回归正题,这位培训员的演讲技巧显然与之前背书的人不可同日而语。他的讲解从传销的起源开始,涵盖了传销的发展、模式,以及所谓的成功案例。他们始终坚称自己从事的是直销而非传销,尽管这种说法在外界看来可能难以站得住脚。
在他的讲解中,我意识到传销的影子在现实生活中的许多行业中都有所体现,如保险业的等级制度、超市的会员返利机制,以及当时非常流行的完美、安利等直销模式,还有后来兴起的微商。这些模式在某种程度上都可以追溯到同一个源头。2017年,当我的同学邀请我参加平安保险的公开课时,讲师也曾详细讲解了这些行业的内在联系。
直销与传销的最根本区别在于,直销行业通常涉及具体的商品或服务,而传销则从头到尾都在给参与者描绘一个虚无缥缈的“大饼”。传销是从直销中衍生出来的一种极端形式,一些人发现通过发展下线而不是实际销售产品来获取利润更为迅速和保险,于是传销模式便应运而生。
对于培训员所讲述的金字塔关系网和所谓的三商法,我心中充满了怀疑。人性是复杂多面的,并非所有人都会轻易落入这样的圈套。在现实生活中,多数人遵循的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原则,不会轻易被空洞的承诺所诱惑。
这堂课从早上七点一直持续到十一点多,大约四个小时的时间里,并没有出现电视剧《猎场》中胡歌演讲时那种群情激昂的场面,更多的是一片沉默。这或许正是南派传销与北派传销之间的显著区别。南派传销不限制人的自由,而是通过不断的演讲来潜移默化地洗脑;而北派传销更像是绑票,一开始就采取欺骗手段,限制人的自由,让人在艰苦的环境中生活,然后告诉你这是为了让你挣钱,这种说辞实在难以令人信服。
我对于这些内容并不买账。上午的课程一结束,我就将所听到的一切抛诸脑后,如同从未听闻。
中午的午饭并没有带来任何惊喜,依旧是昨晚那种酱油面条,似乎是由同一位师傅烹饪。露再次为我盛满了一碗,这一次我没有抗拒。在这种环境下,这碗面条是我唯一能够用来充饥的食物。不管它的味道如何,我都不能让自己饿肚子。
午饭后,日常的娱乐活动依旧是玩牌,这似乎是除了上课之外,他们唯一的消遣。我被邀请参与他们的牌局,但就像昨天一样,我只是一个拿牌的工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