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让外人进我的房间?
闻言,傅妄刚才的一丝愧疚遁形无踪,取而代之的是燎原的怒火。
他凝着方觉夏,冷声道:
“什么叫你的房间?那是你的房子吗?方觉夏你别忘了,你当初是被你爹你妈不要的孤儿。认识我们俩那会儿,你连饭都吃不饱。就连你现在的兼职工作也是因为我才有的,哪来的钱买房?那屋子明明是阿年的。”
“而且我警告你,不要再无理取闹了!继续这样下去,只会让我更明白,为什么你爸妈不喜欢你!”
“嗡”的一声。
方觉夏一阵耳鸣。
如果说,从前的傅妄和徐政年用了很多爱,让她从黑暗中走出来,又用了很多爱呵护着她的自尊,让她可以自信明媚的站在阳光下。
那现在的他们,就是无所顾忌的将她踹回深渊,重新陷在泥潭里。
方觉夏难堪地想逃离,却又无处可逃,只能被动地接受着所有人的审判。
她觉得自己像极了小丑。
也是,她这样的人,或许从一开始就不该奢求太多。
徐政年将程思雨放回轮椅上,脱下外套关切地披在程思雨身上,嘱托护士道:“让院长到VIP病房给程小姐做检查。”
临离开前,他面无表情,声音里毫无温度:
“我的房子我当然有权利决定让谁去。”
方觉夏垂下了头,瓷砖的冰凉通过脚掌传遍全身。
是她忘了,他们只是好心收留她而已。
而她千不该万不该对这种好上瘾,甚至自以为是的当做自己的家。
第五章
次日一早,方觉夏出院后便去研究所办好了离职手续。
回家前,她又去了趟超市买了些食材。
毕竟七年朋友一场,再怎么说离开前,也得和他们一起好好吃顿饭,道声别。
按照每个人的喜欢,方觉夏选了一堆食材,到家门口时,沉甸甸地两大袋袋子勒得她掌心泛红。
她放下袋子空出手,找出钥匙准备开门。可钥匙插入锁孔还未转动时,就听到了客厅里传来的声响。
程思带着哭腔的声音仿佛自责到了极点:
“小夏姐.....小夏姐她好像要走了,是不是因为我?如果是因为我,我可以搬出去住的。学长,你们一定要好好和学姐解释清楚。”
方觉夏的心瞬间被提了起来,她今天才办完所有的离职手续,消息传的比她预想的还要快。
看来,今晚这顿饭注定没法好好吃了。
不过这样也好,反正她也没什么多余的期待。
就是不知道,这两人在知道她要离开时,会不会又片刻的难过。
然而,方觉夏最后的一丝幻想,在傅妄的冷笑声中被打破。
“有什么好解释的?你真的以为她会走?”
“难道不会么?”程思雨语带不解。
傅妄轻蔑一笑:“我还不了解她,从小爹不疼娘不爱,一出生就被父母扔在了医院门口的垃圾桶。多亏她外婆把她捡回去,这才拾回一条命。
“所以打从我和政年认识她,她就自卑敏感,凡事都特别不自信,总是要和我跟徐政年确定很多次,才会相信我俩是真的对她好。
“这次也一样!她呀多半是想要用这种手段,来确定在我们俩心中的位置。这种欲擒故纵的把戏,我早就看够了。你信不信,要不了几天,她就会乖乖回来,求我和徐政年对她好?”
“真的么?”程思雨歪着头,确定着傅妄的真实想法。
傅妄被她看的有些心虚,毕竟一小时前,他在知道方觉夏退出项目组时,心里头分明被慌乱充斥。
赶过来的路上更是把油门踩到了极点,只想着如何能更在见到方觉夏,问清楚怎么回事儿。
可不知道为什么,如今被程思雨一问,他却又不肯承认自己的慌张。
“当然!你是不知道,她家那对重男轻女的父母,正逼着她回去结婚,换彩礼给他弟弟留学用呢。所以这个节骨眼上,她更不可能真的回去。你就放心吧。”
傅妄说完,一旁的徐政年也温柔地安慰道。
“你别多想,她要离开和你没有关系,她和你这种正常家庭长大的孩子不一样,要怪就怪她自己自卑固执,还敏感多疑。”
“就是,还是和思雨相处舒服,每次我们俩和方觉夏说话都得小心翼翼,生怕说错话被误解伤到她那可怜的自尊心,也不知道一个破自尊 能值几个钱。”
屋里的人,说的随意,评的轻巧。
可此时此刻,屋外的人,低头看着自己的心口。
那里,仿佛真的有一个拳头大小的——血淋淋的洞。
方觉夏听着程思雨被哄好后发出的轻笑,只觉得眼睛酸涩的厉害,浑身的力气都被掏空。
她不明白,明明是曾经将自己从黑暗中救赎出来的光,为什么有一天会腐烂变质成这样。
是!
她曾经因为被父母抛弃,被周围人瞧不起,患上了严重的抑郁症!
性格不如程思雨那样阳光开朗,嘴巴不甜也不会说好听的话。
但那时候的徐政年和傅妄,会对她说:“亲爱的夏夏,你没有病,你只是没有感受到很多的爱,所以还不太会像正常人一样,表达爱意而已。”
为了将她从孤寂的深渊中就出来,他们一个潜心心理学,一个每天就像是赶不走的狗皮膏药粘着她。
明明曾经这样付出真心的两个人,怎么会变成如今这样?
方觉夏忽然觉得,她是不是真的错了?
还是说,她就真的那样不值得被爱?
这时,口袋里放着的手机忽然响起。
“谁在外面?”
方觉夏慌乱地擦拭着泪水,强忍着周身的不适想要离开。
可偏偏这个时候,已经很多年没再犯的抑郁症——发作了。
她的手不自觉的颤抖起来,浑身的肌肉僵做一团不听使唤,耳朵里也有长久刺痛的鸣音。
躯体化将她困在原地,没法逃离,只能和开门的徐政年四目相对。
徐政年眼底闪过一抹诧异的微光,下一秒注意到地上的食材,眸光微动。
这些,全是往日里他和傅妄爱吃的。
男人声音微哑,带着些心虚,避开方觉夏的目光:“你.....都听到了?”
紧随其后的傅妄,也有些慌张的解释道:“那个夏夏,你听我们解释,我们不是那个意思,我们说的都是气话,其实是因为......”
方觉夏没听他们的解释,忍着心里的不适,尽可能平静的对两人说:“你们说的没错,我就是一个情绪阴晴不定还靠着你们的寄生虫。很抱歉过去是我没有自知之明让你们忍了这么旧。但你们放心,我很快就可以彻彻底底的消失,不会再打扰你们了。”
听着方觉夏决绝的语气,傅妄心头一顿,他恍然觉得自己和徐政年好像真的玩的有些过了。
可下一秒他听到程思雨说:“小夏姐,你如果讨厌我,我可以马上离开的。但你不要故意演戏,说这种让人心寒的话。傅妄学长和政年学长会伤心的。”
是啊,方觉夏只是在演戏!
她那样的家庭条件,能逃到哪里去?
不过就是想要求他和徐政年多点关注罢了。于是,傅妄神蹙眉把方觉夏往自己怀里扯。
“演上瘾了是吗?以为硬气装一下要离开,就能威胁到我了?嘴上说要离开,还假惺惺的去办了离职手续,那怎么还不走?还专门买了我和阿年爱吃的食材,为的不就是让我们俩心软,然后求着我留下?”
第六章
眼睁睁的看着最后一点自尊,和七年的情谊,被撕得粉碎。
方觉夏再也没有办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只能任由眼泪决堤,看着眼前人顽劣的嘴脸模糊在眼前。
她拼劲全力的挣开桎梏,向外跑去。
太难堪了!
这一切都太难堪了!
望着女孩离去的瘦削背影,傅妄懊恼地锤了下墙骂道:“妈的,她怎么那么笨,不嘴硬会死么?好好跟小爷低个头,我不就原谅她了?”
徐政年则紧抿薄唇,眸色晦暗:“方觉夏的离职报告,我会让教授先别提交上去。”
看着这一幕,程思雨眸光暗了暗:
“那怪学长们说,小夏姐脾气敏感。要不我还是搬走吧,回头别真给小夏姐气跑了。”
可这次,向来绅士的徐政年竟然没有理会,傅妄则是用前所未有的冷漠语气丢下一句“走了”就离开了。
从公寓出来后,方觉夏给自己定了个附近平价的民宿。
徐政年的房子,她不会再回去了!
晚上洗完热水澡上床缓过来后,手机里突然弹出了微信群聊的消息。
明晚,研究所要举办欢送晚宴和迎新宴。
她太累了,匆匆扫了眼后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再度醒来是第二天中午,手机里多了两条消息。
一条来自傅妄的质问。
“今天是思雨的迎新宴,你又瞎跑去哪里?”
另一条则来自徐政年。
“礼服我让思雨转交给你了。”
方觉夏通通没有理会,但聚餐她觉得还是有必要去的。
除开徐政年和傅妄,研究所的教授和师兄弟对她都还不错,离别总归要有始有终。
她没有必要为了两个伤心的人,就像条丧家之犬一样偷偷溜走。
就算离开,也应当体面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