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眼睛真好看"之类的？」

对话框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蹦出一行字：「林小诺，你是不是从来没谈过恋爱？」

「喂！」我瞪着屏幕，「这是人身攻击！」

「不是攻击，是观察。你写的男女主角太理性了，像是在完成一道数学题。爱情不是只有公式，还应该有意外，有悸动，有措手不及的心跳。」

我抿了抿嘴：「说得轻松，你很懂？」

「至少比你懂。想试试看吗？」

「试什么？」

「我教你写感情戏。把你最新的章节发给我。」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文档发了过去。很快，他就回复了一大段修改建议。让我惊讶的是，他的建议出奇的好。他没有添加华丽的词藻，而是通过细节的调整，让整个场景变得生动起来。

「比如这段，」他说，「不要写"他们四目相对"，试试写"他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像一片羽毛轻轻擦过"。」

「这样不会太油腻吗？」

「不会，因为这是一个真实的感受。你有没有试过，心跳加速的时候，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我想起了什么，手指停在键盘上。「这个比喻...好像在哪里见过。」

「也许是在梦里？」他打趣道，「趁着夜深人静，我们来玩个游戏吧。」

「什么游戏？」

「你说一个场景，我们轮流续写。就当是练习感情戏。」

「好啊。」我想了想，「那就写："雨后的街道，她撑着伞等他。"」

「空气里都是湿漉漉的期待。」他接道。

「她的高跟鞋踩在水洼里，溅起一朵小小的水花。」

「远处有人奔跑而来，背着光，像是踏着彩虹而来的骑士。」

我笑了：「你的比喻太夸张了。」

「生活本来就需要一点夸张，」他说，「不然怎么对得起这么好的天气？继续啊。」

「他到她面前站定，水珠从发梢滴落。」

「"你怎么不打伞？"她问。」

「"因为我想快点见到你。"」我顿了顿，「这样是不是太老套了？」

「老套的情话之所以老套，是因为它们都是真心话。」

不知不觉，我们写了一整夜。故事从雨天聊到晴天，从清晨写到黄昏。天蒙蒙亮的时候，我们才意识到该休息了。

「你说得对，」我打着哈欠说，「写感情确实需要更多生活的质感。」

「所以，要不要试试看真实的约会？」他突然问。

我的手指顿住了。「你是说...」

「我们见个面吧。不是作家和读者，就是普通人的见面。」

我盯着这行字看了很久。月光从窗外照进来，给房间蒙上一层朦胧的光晕。就在这一刻，我忽然想起顾书亭曾经说过的话：「小诺，生活不只是用来写的，更是用来过的。」

「好。」我回复道，「在哪里见面？」

「后天下午三点，城市书店旁边的咖啡馆如何？我订一个靠窗的位置。」

「这么快？」

「不然还要再写一万字的感情戏练习吗？」

我被逗笑了：「那要怎么认出你？」

「很简单，我会带着你上本书。」

「这也太俗套了吧？」

「但很有效，不是吗？」

放下手机，我躺在床上，却怎么都睡不着。窗外的天空渐渐亮起来，我的心跳却越来越快。这种感觉很奇怪，明明是要见一个陌生人，却像是要赴一场期待已久的约会。

第二天在出版社，我心不在焉地改着稿子。张简从我身边经过，突然停下来：「你今天气色不错，是不是有什么好事？」

「有吗？」我下意识摸了摸脸。

「当然。」她促狭地笑着，「你都笑了一上午了。」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确实心情不错。这种雀跃的感觉，好像回到了学生时代，期待着春游的前一天。

晚上回家，我收到深海潜水员的信息：「明天见。」

「明天见。」我回复道，然后看着这两个字发呆。

这一夜，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我站在海边，波浪轻轻拍打着沙滩。远处有一个模糊的身影向我走来，他的脚步声和海浪的节奏完美地重合。我想看清他的样子，却总是被海风吹乱的头发遮住视线。

醒来的时候，枕头是湿的。我摸了摸脸，也不知道是汗水还是泪水。时钟显示早上六点，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九个小时。

我站在镜子前，换了三件衣服，最后选了一条白色的连衣裙。这是顾书亭生前最后一次送我的生日礼物。她说：「白色最衬你，就像初雪一样纯净。」

那时候我还笑她：「你这么会说情话，你老公知道吗？」

「当然知道。」她冲我眨眨眼，「你以为我的情话都是跟谁学的？」

3

我在咖啡馆门口站了五分钟。

玻璃倒影里的女人穿着白色连衣裙，手指绞在一起。那是顾书亭一眼就能认出的紧张习惯。每次我要上台演讲，她都会拍拍我的手说：「别绞了，再绞下去手指就打结了。」

手机震了一下。

「我已经到了，靠窗的位置。」

我深吸一口气，推开了咖啡馆的门。风铃轻响，像是在为这场初见伴奏。

阳光从落地窗斜斜地照进来，勾勒出一个男人的侧影。他坐在靠窗的位置，手边放着我的新书。但那本书此刻已经不重要了，因为我认出了他的背影。

那是程时归。

我站在原地，双脚像是生了根。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顾书亭婚礼那天，他也是穿着这样的深蓝色衬衫，温和地说「我愿意」。

他转过头来，目光和我在半空中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