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楠拿到侯府掌权的那日,府里撵出去一批下人。
有不安分想要爬床的婢女,也有年老体弱的嬷嬷。
我看着侯府门前为首的侍卫,
没有忍住问了句:“大人,我也得走吗?”
那侍卫与我是旧相识,支吾了许久才说:
“侯爷说别人无所谓,林姑姑您是非走不可的。”
我的心像是被什么击中般钝痛,随后了然地点点头。
细雨朦胧中回望这偌大的侯府,我忽然想起七岁的江楠拉扯着我的衣袖,求我永远都不要离开他。
到头来,说出口的真心话只有那一瞬间才有效。
01
我入侯府时十五岁,身无分文,唯有一件素裙傍身。
从侯府里的粗使下人到老太太面前的掌事姑姑,我在这四方的天地里熬过了二十个年头。
三姨娘送过我朱钗,老太太面前最得宠的芳华姑姑赏过我千层糕。
最是风光的时候,老侯爷还亲手给我递过茶盏,夸我心细如发。
如今二十年过去,离开侯府这日,我依旧是一身素裙。
还有包袱里的五十两纹银,是我的遣散费。
离府过检的时候,那个姓陈的侍卫板着脸,一个个仔细得紧,生怕谁夹带了什么贵重的玩意儿出去。
唯有看见我时,他冷峻的面容带着一抹笑意,我知道他是尽力在我面前表现着和善。
“林姑姑,你可落了什么东西?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他小心翼翼地讨好,生怕惊扰了我。
我回头望了眼那布满苔藓的白墙。
这条通往内宅的小路,我跌跌撞撞走了二十年。
我和阿奴在这里奔跑过,那墙角的石子底下,还有十五岁的阿奴砸烂的玉佩,我们说好的,等往日富贵了,他要买上价值千倍万倍的玉佩还给我。
可惜后来,曾经信誓旦旦向我保证的少年,终究是食了言。
我笑了笑,终究是不忍耽误他的差事。
“劳您挂心,我什么也没落下。”
天色渐晚,却还是飘着连绵不断的雨珠子。
我和他站在原地等雨势小些,总免不得搭几句话。
“听府里的姑娘说,姑姑的家在扬州,现在可是要回家去?”
我被他的话说得一怔,终究还是点了点头。
其实不是,只是眼下是不是已经没关系了。
“其实只要姑姑和侯爷服个软,总还是有转机的...”
我朝他笑道:“多谢您相送,日后不见,请多保重。”
能在侯府里混迹多年,他也是个聪明人。
听我这么说,也不再多言。
他扬手示意,一个小厮躬身朝我递来一把油纸伞。
“陈利能有今日,全靠姑姑的恩情,这伞,便替我送姑姑一程。”
我笑着接过,绵密的雨丝逐渐模糊了视线。
让我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