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坠浮光 砚枯 2485 2025-01-15 10:11

  

然,一只冰凉纤长的手覆上他撑伞的手,引着他接着往下走。

两人的步伐缓慢,似在散步一般,踩在布满鲜血的青石板上,渐渐靠近山前那泓绿潭。

嘀嗒雨声坠入潭里,泛起细微的咕咕声。

更浓重的铁锈味扑鼻而来,他微微皱眉,想起那人的脾气,想必这古潭满池绿应该是都被染红了。

见他蹙眉,有促狭的笑声在他耳边响起。

薛晏逢一怔,他已经很久没听到过这个声音了 。

脑海里闪过万千画面,最后只融成一幅,红衣少年立于缚魂池上,大荒内飞舞着满天飞沙,少年胸前插着他的剑,流出的鲜血染红了缚魂池,死前他还紧紧拽住了他道袍的一角。

缚魂池的禁锢已下满他全身,那人却像不知疼痛,冲他呲牙顽劣的笑:“晏晏,等我回来。”

有手牵引着他往下蹲,他的手被那人带着浸到潭中,潭水冰凉,激得他长指微蜷,他不自觉的蹙眉。

耳边又响起熟悉的笑声。

手指被人捞起,还未反应过来时,被噙入柔软的唇畔,他指尖一痛,立刻渗出温热的液体。

鲜血滴入古潭,只一瞬,便融入大片血色。

他说:“晏晏,我回来了。”

一刹那,天旋地转,薛晏逢被人拥着溺入古潭。

噗通的水花溅得极高,水花落下,已不见两人身影,只剩一柄白伞孤零零落在潭边。

.

薛晏逢再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石床上,四周寂静无声,只能听见自己细微的呼吸音。

他放出灵力探查,只走出几十米便被挡了回来。

他只好下床,小心缓慢的朝前移动,衣角摩擦碰撞,他的世界里又多了他悉悉索索的移动声。

方走了几步,他便过不去了,一股无形的屏障挡在他面前,他的手抚上去,接着一点点移动。

突然,一滴水落在他手背上。

有水便有路,他慢慢挪动,靠近那滴水落下的地方。

但那水珠像是生了神智,故意同他作对一般,就是不往手上滴了,反而落在他的额前,脸颊,最后他仰头看,一滴水倏地滴在他唇边。

薛晏逢眼睫微颤,黯淡无光的眸色蒙上氤氲的水雾,他生了惑意。

正要开口,一大捧水迎面砸下。

他呛了几口水,心中却是明白了。

只听有人在不远处轻呼他:“晏晏,好久不见了。”

薛晏逢也不生气,回他:“是很久不见了,你又活了,蜚隐。”

细微的风从不远处吹来,那人如鬼魅般移动至他身前,冰凉的长指从脸颊慢慢移到纤细白嫩的脖颈,他笑:“是啊,晏晏,我来取你的命了。”

3.

根子生活在沧州的一个滨海小村里,六岁时,有人哄着父亲玩赌博,刚开始还能赢些,到后面,家里开始卖地,卖房,最后,母亲以五两银子被父亲卖了人,买家来绑人时,母亲不从,一头撞死在根子面前。

从此,根子总会在夜半时分梦到母亲,醒来后,他走到酣睡的父亲身边,一看就是一夜。破掉的船身上两面透风,唯一的破被压在父亲身下,根子小小的身影被月光拉长,映到漆黑黑的海面上。

又过了半年,根子在破船下正撞见一妖吃人,那妖满脸的血,直冲他呲牙。

根子却笑了,被咬死的是他父亲。

那妖呲着牙向他扑来,正要一口吞了他时,一白衣道人从天而降,一剑斩杀了那妖。

凶神恶煞的大脑袋骨碌碌掉下来,道人剑上不见血,白衣飘渺,问他:“你不怕?”

根子没回答,只是从大妖嘴里捞出父亲的半边头,连带着剩下的残躯都被他推进海里。

大海宽阔无边,埋葬了他的父母。

母亲说,根子,咱们吃海的用海的,到头来也该还给海。

后来,不悔山上多了一座房子。

里面只住了两人,白衣道人和薛晏逢。

道人收了根子做徒弟,大雪纷飞那日回了不悔山,道人说,那便姓薛吧,后又在一堆古籍里挑名字,最后唤了他晏逢,

晏海相逢。

这世间从此没了沙村的根子,有的只剩另一个即将成为天下剑道第一的薛晏逢。

薛晏逢一百岁时,被师父赶下了山,要他去四处历练历练。

于是他提着剑,从南走到北,四处比剑,同届道友皆败于他的剑下。

后来到了北境,横扫了当地所有弟子,其中有人不满他,故意将他引到了禁林,此处是妖族的聚集地大荒与外界的连接口,他刚入林,便迷了路。

禁林中大妖少有,反倒是小妖不断在丛间咯咯笑,他冷面提剑却一直杀不完。

灵府中灵力急剧减少,再拖下去,他必死无疑。

身后有无数小妖伺机而动,他不敢大意,四处寻找出路,丛林中突然响起一阵慌乱的奔跑声,脚边似潮水般涌出一大批绒兔妖,绒兔妖生平胆小,人间不敢去,大荒更是危险,好在繁殖能力够强,常常是大批大批的出现。

薛晏逢被绒兔妖推搡着往前走,兔群浪潮要尽时,被几只兔子撞了一下,他不受控制地一脚踏入粘稠柔软的沼泽里。

四周寂静无声,身后小妖不知何时也散了,只剩面前水草泥泞混沌,潮湿柔软的土地像只贪婪的大妖正缓慢吞吃他陷入的一条腿。

幸好不深,薛晏逢收了佩剑,将腿拔了出来,此地已不是方才禁林中的模样,只是会更安全还是更危险,一切皆是未知。

不远处突然有一团黑泥在疯狂蠕动。

薛晏逢提着剑递过去,那东西也挺聪明,张口就咬住他的剑柄。

被师父攥在手里藏了两百多年的宝贝覆雪剑就这么被薛晏逢拿出来当作了救命的绳索,救上来那东西之后,他弯腰细细看了半天,

哦?杂毛狗?

薛晏逢提起狗的脖领子摁在路边的大叶子上蹭了半天,才算是将这狗蹭出来点原本的模样。

杂毛狗不知道怎么就到了这儿,还不小心掉进了沼泽地。

若非遇见了他,这狗定是必死无疑了。

小狗像是知道谁救了它,从被救回来之后,就一直哼哼唧唧的,不断仰头去蹭薛晏逢,亲昵又依赖。

薛晏逢轻啧一声,长指戳了戳它脏兮兮的小脑袋,拢了拢宽大的衣袖,将它抱在了怀里。

师父只有薛晏逢一个徒弟,备的都是上好的料子,又全是白衣,他说,修道之人自要心无杂念,如雾如烟,白衣飘逸翩然,重点是穿起来贼帅!

他若是在此时看到薛晏逢这副狼狈又肮脏的模样,怕是要痛心疾首,怒斥他暴殄天物了。

小狗也乖,安安静静缩在薛晏逢怀里,只是祸不单行,运气一向极好的他,却在刚出了沼泽地,转头就撞上了大荒七大妖之一的吞云。

薛晏逢侧身躲在树后,小心地盯着不远处不断发狂喷吐迷雾的大妖。

大妖通体长满毛发,体格硕大,鼻长而身似豹,可散雾,正是吞云。

薛晏逢心中不免紧张,第一次见到书中描写的大妖,即紧张又兴奋。

吞云是只魇貘,能散出迷雾,可致幻入梦,片刻即取百条人命。

吞云只出世过三次,皆是来无影去无踪的,每次都是夜半时分吃了一两个村子后便会立刻离开,往往也是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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