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十岁进府,到了贺大公子身边。
入府了几年,便是受苦了几年。
手上背上竟无一处好肉。
多年后。
我捏着救命的药缓缓走向大公子。
朝他笑着:
“公子,你是在找这个吗?”
“哎呀掉了......”
“自己爬过来拿吧。”
1
我本是猎户家的女儿。
十岁那年,官府征山采矿,爹娘没了生计,便把我卖给了贺府。
年纪小,吃了不会察言观色的亏。
十五岁被调到了贺大公子贺明的院里去伺候。
不是因为我多勤快,多伶俐。
而是跟了贺明几年的贴身丫头,被大夫人拖到外面活活打死了。
说她是天生的下贱胚子,勾引主子。
大夫人便从洗衣房挑了我。
“这个小丫头叫什么?”
“回大夫人,这人叫柳絮。”
“嗯,瞧这倒是老实,就她了。”
井水刺骨,我的手指长满冻疮。
我以为我就要去享福了,实则不然。
贺明吃饭,我需跪着伺候。
贺明写字,我也需跪着端上砚台。
冬日洒扫卧房时,也不允许下人去烧水间要热水。
有一点做的不好,便动辄打骂。
贺明不像洗衣房的刘妈妈,满口的腌臢语。
他常常只是面色阴沉,淡漠地看我一眼。
门口的小厮便心领神会,将我拖下去打。
贺明对院子里的下人都一样。
做的好的不一定会赏赐。
做的不好的却一定会惩治。
只是他会时不时望向我,齿里恶狠狠地挤出一句:
“和之前那个比,差远了。”
2
之前在这贺明院里的姐姐,我是见过的。
说不上明艳,反倒像一块清澈的碧玉。
她很爱笑,与我打过几次照面。
我瞧见过几次,她手背上也躺着几条紫红色的鞭痕。
我现在觉得不稀奇了。
无论我怎么努力做到最好,到最后还是免不了一顿打。
在绝对权力的人面前,错与对,早已不是我可以决定的。
有一回,我在卧房跪着洒扫地板。
门未关,北风贯堂。
将案上的纸卷到了地上。
我见状捡起来放回,却引得贺明暴怒。
“谁准你碰我的文章?”
他满脸涨红,气急败坏地来踩我的手。
“哪只手碰的?这只?还是这只?!”
我跪在地上,忍着指尖蚀骨钻心般的疼痛,整个人痛到战栗。
直到他解气,我的手已经鲜血淋漓。
3
好在不知不觉捱到了开春。
我也渐渐摸清了贺明的脾性。
挨打的次数少了很多。
我与开水房的小荷相熟,她会趁贺明不在的时候给我热水。
也会偷偷拿出她藏了许久的金疮药。
“柳絮乖,别怕,涂了这个就不疼了。”
她轻轻把药涂在我的伤口上。
我清晰地看见了她嘴角的血痂。
只因为她送去给贺明的水烫了些。
就被掌嘴二十下。
“小荷姐姐,你今后作何打算?”
她愣了一下,笑了。
脸颊旁带着两个浅浅的梨涡。
“我已向大夫人请示过,待我十八岁,就允我出府嫁人。”
“嫁人?”
小荷脸红了:“我小时候就定了娃娃亲,自是要回老家成亲。”
说完,我思索了许久。
我没有订过亲,只与爹娘进山打过猎。
不曾识字,也不曾学过高门礼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