敷衍,想找补一下。
我长得像学生,这点不难看出来,而且我的挎包上就明晃晃的写着“西南农业大学五十周年致敬”
“嗯”,我点点头,“就在那边的实验楼”,我用大拇指胡乱的指了一下身后,我的方位感不好,其实我根本不知道实验楼从这里出去的哪个方向。
“哦,我认识你们的老师。”
“谁?”我来了兴趣。
“姓周”
“周?”我想了一下:“周珂?”
“嗯,应该是”
“哦,周老师早不在实验楼了,我们院里面几个科室轮流。”
“那现在是哪个老师?”
“苏,苏老师,苏凯”
“哦”他点点头“那我就不认识了。”
他的年纪比我大不了多少,可能只大个两三岁,无论如何是到不了三十岁的,但是因为认识我的老师,这下辈分就拉开了。
“你呢?住在这附近?”我很恭敬的问他,这气氛已经到这里了。认识我们老师,一定是这附近的人。我们有时候搞田间实验,需要一些农民来打下手,认识老师也不奇怪。说句实话,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他们从哪里来的,他们每天就像露水一样降落,像露水一样消失。每天我去的时候他们就在,每次走的时候,他们走的又是和我完全不同的方向。
他可能没有想到我会再问他,但是这个问题自然而然,又问得很恭敬。他再来句“在田坝头做点事情”,就太说不过去了。
“啊”他应了一声,用大拇指朝身后胡乱一指,“从牌坊那边向上走。”
“河边?”
“河边?”他很疑惑,“河在那边啊”,他又用手指朝相反的方向一指。
“哦?”我是真来了兴趣,“那边有村子?”我是真问,我是真不知道。
平地上的农田,除了帮我们实验楼种棉花的地,一般都是种冬瓜的,经济作物,农民不算穷,但是一个村子,万一呢,万一有个贫困户,我们扶贫技术帮扶就不用跑到山里面去了。
“人多么?”还没有等他回答,我就急急问到,人多,贫困户出现的几率就大,至少在平地上是这样的。
这句话像是救了他一样。
他叹了口气,然后,瘪着嘴巴,摇了摇头:“人少,越来越少。”
“为啥?”我天真的问到。
他还是瘪着嘴巴,摇了摇头,但是压低了声音“这个不好说。”
看到他这个样子,我突然反应过来,他是准备“冲壳子”了。
冲壳子是四川话,就是普通话里面的“吹牛”。和普通话里面的吹牛一样,也有两个意思,一个意思是正常的聊天,一个是夸张的吹牛。而农场这一带的冲壳子,却又和四川其他地方不同,是一套有自己章法的娱乐社交系统。
“农村工作最重要是融入”,这是我们几个人刚到农场,导师对我们说的话。对我这个城市孩子来说,是更为紧迫的任务。我的所谓的融入,就是从研究他们独树一帜的“冲壳子”系统开始的。
冲壳子的事情,都是从普通的事情开始的,比如你说你在镇上吃饭,别人问你是在哪家?你说是在桥头的哪家,对方拖长声音说,”桥头啊”,然后微微摇头,若有所思的说:“那家还是少去”。这就是准备冲壳子了。然后你问他为啥,他神神秘秘辗转一圈后,就会说:“脚趾甲是绞不烂的”或者“那家以前是挖墓的”,反正是越耸人听闻越好,这冲壳子就开始了。
这个时候你有两种选择,一种是“抬”他,也就是顺着他把故事讲下去。比如好像很受震撼的样子或者很懵懂需要指教的样子:“是不是哦?”,他就会开始透漏他从某个秘密高深的渠道知道了这个消息,一直抬到他讲不下去或者散场为止。还有一种是“杠”他,比如说:“锤子,这种事情公安吃干饭嗦。”就是和他顶牛,和他抬杠,讲不讲得下去就看冲壳子人的本事了。比如说,他先拖长声音:你懂个锤子,边说边把脸转到一边,这就是为自己瞎编乱造争取时间了,然后猛的转过来,“那家店的老板是派出所所长的小舅子!”
这个时候,你如果学着他的表情,一脸鄙夷的说“还派出所的小舅子哦”,这你就输了。这表明你没有话了。不管别人说的如何荒谬,只要他能原回来,你找不到攻击的点,你就输了。
冲壳子一般是一个人冲,一堆人听,有人杠上来了,其他人就要起哄,架秧子,把气氛吵起来。
比如你一拍桌子,站起来:老子就是派出所所长的小舅子!
你是所长小舅子?我还是所长嘞。
你把手机掏出来,“我这里有他电话,你信不信嘛?!”
这种“你信不信”“赌不赌嘛”的话出来,群众们就要动作了。
你可以随便支持一方
你可以支持先冲壳子的一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