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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派出去和亲,而今天是我的大婚之日。
“小殿下,我们已进入西凉境内,半个时辰后就能到达西凉皇帝宫阙。”
绿蜡叫醒我的时候,我正蜷在马车里睡觉,裹紧了些身上的狐裘。
我本就体虚,三日奔波劳碌之下,累得抬不起眼皮来。
“新婚该走点仪式的,我为您梳妆。”
接下来绿蜡为我描眉画眸,我都打着哈欠。
直到盖头覆住我头颈,目之所及都是一片艳红,我下意识蹙了眉心。
有些喘不过气来。
我悄悄将盖头提起一角,隔了帘幕去观察动向,隐约勾勒出男人挺拔身形的轮廓。
“陛下,今日是您大婚,仪式尚未进行,新娘未到寝宫时就会面,不合礼数...还请…”
尖细男人声音说到此处,便被打断。
“呵,哪来那么多礼数。你是暴君还是我是暴君?”
男人懒散的声音隔着帘幕传过来,显得有些傲慢。
觉察到那道身形缓步向马车走来,我慌忙撇下盖头。
有一点点明艳的阳光透进来,帘幕掀开的同时,我盖头又被挑开。
突如其来的光亮灼得眼角有点疼,我抬手遮在眼前,正对上一双漆黑眼眸,下意识啊了声,向后缩了缩。
绯红盖头被骨节分明、修长的手指把玩着旋了几下,其主人像是带着几分轻蔑,垂眼睥睨我。
只是我先前知道他残暴,修罗心肠,却不知道他生得这样一副好皮囊。
长眉斜飞入鬓,眉目锋利,眸中张扬色彩,天边的烈日似乎都失了光华。
东栾皇帝,六国之内有名的暴君,黎琰。
也是我和亲的对象。
“抬头。”
眼前的男人低沉的声音响起,下一刻他抬起我下巴。
我怯怯看着他,搅了下衣角。
看清我的那一眼,他嗤笑一声。
“和亲送个这样的过来,是等着被孤灭国么?”
他本就带着阴戾的眉眼染上几分浓浓的烦躁,脸色难看到我以为他下一秒就要拔剑杀人。
“你今年有十五岁么?”
“...我十七了。”
旁的我也不敢多说,只讷讷地答。
“啧。封贵妃。”
他垂下眼皮,眼尾烦躁的倦意一分未褪,慵声吩咐身边明黄衣袍的宫人。
“小李子,你找个空着的寝宫给她安顿好。”
“陛下,那您看那仪式…”
男人冷笑一声,缓慢抬眼,冷漠地扫过去,小李子缩了缩脖子,这句话也戛然而止。
“…随陛下心意。”
“但是,大婚之日,陛下您总归晚上要去她的寝宫看看的。”
“她看着就是个娇的,又这么幼,换你你下得去手?”
不知道怎么解释自己无法下手的太监小李子:...
他平复了下脸色,面色如常地向我点头:“小殿下,请来吧。”
兴许是像那位暴君所说,顾着几分我这张稚嫩面孔,他没有喊我娘娘。
我攥了攥衣角,纵然绿蜡颔首来扶我,我下轿时还是踉跄一下,缓步跟上小李子步伐。
果真还是受不了马车的颠簸,只震得我腿部酸软,只庆幸路途上没有偶染风寒,否则真的能废去半条命。
都道我这病秧子公主和亲是无奈之举,但其实我是自愿的。
三日前。
“算了,我来嫁。”
当我坐在屏风后侧,温弱地开口时,满朝皆惊。
毕竟他们选取和亲对象,只在我大姐和二姐中,而不曾考虑过我,即使我今年十六,正是最合适的年纪。
因为我是个病秧子。
自小体弱多病,近些年更是嗜睡少食,太医诊断说我活不过十九岁。
“小殿下,您...说什么?”
江丞相不可置信地望向我,一时所有人目光都投过来,我缩了缩脖子,重复了一遍。
“西凉的暴君据说杀人饮血、残暴乖戾到了极致,两位姐姐都不愿意嫁的话...那就我来罢。”
“此事不可!小殿下身娇体弱,怕是受不了这般颠簸...”
“但她确实是最合适的和亲对象了...”
大臣们议论时我默不作声绞着衣角,受人瞩目的感觉有些不舒服。
和亲的确是我自己的意向。
若是这般,能为父皇和姐姐们做些什么,那便是再好不过的了。
于是在这些臣子你一言我一语中,我这门亲事就被定下来了,即日出嫁,随行的是我的大丫鬟绿蜡。
圣旨颁下来后两位姐姐都步入我房内,语重心长地告诫我一些事项,目光里带着不忍。
例如那位暴君如何茹毛饮血、残暴不仁。
我点头一一收下劝诫,想法却没改变半分。
“婉婉。”大姐临走前犹豫地看着我,下定决心般咬了下后槽牙,“大不了我替你嫁过去,你这般身子骨...可受得了?”
“皇姐,不碍事的。”我抬手轻轻握了握她手腕。
“那你...可要注意身体。”大姐面上沉痛。
我知道大姐心有所属,那是她在南昭作质子时结识的少年将军,我期盼她能和心上人作一对神仙眷侣。
二姐不愿远嫁东栾,只想在西凉寻个如意郎君。
那便只有我去了。
反正我本来也活不了几年时日,死在那暴君手上横竖也算不得暴殄天物。
出行当日,父皇也仍是不放心地问我是否决定要嫁,待我再三确认后,他叹了口气,挥手示意侍卫放我出宫。
他的眼神有几分诀别之意。
我想他们都认定我会死在那暴君手里了。
因疾病缠身,我畏寒,裹了毯子就蜷到马车角落,不多时睡意袭来,沉沉睡去。
行驶至城门时,我被一阵喧嚣惊醒,恍恍惚惚听到一些零碎字眼。
“三公主...出嫁...”
这喧嚣看着还和我有关,我犹豫了下,柔声问绿蜡。
“那边吵吵嚷嚷的,是出了什么事?”
清梦被扰,我也睡不下去,索性掀开门帘往嘈杂人群去瞧。
“回殿下,那是霜陵城内最大的赌坊,就坐落在城门口。他们不知从哪获取的消息,听说您要嫁给西凉皇帝,特意设立了一个赌局。”
“赌的是什么?”我起了兴致。
“...您...多久之内会死在那个暴君手里。”绿蜡犹豫了一下。
我有那么一瞬间的沉默。
“罢了,扶我下轿。”
“公主殿下要亲自参与这民间赌局么?”绿蜡几乎瞬间就明白了我的意图,“这会不会不太合礼数?”
“又有谁会知道呢?”我敛眸。
绿蜡犹豫了一下,还是站在我身侧随了我一同进去。
兴许是认出我身上衣物价值不菲,我进入场地时,有细碎的目光向我聚集而来。我晃了晃钱袋,轻咳几声上前去押注。
“压十两银子,就赌...这位公主能一直活着。”
“没这个选项。”老板本还带着几分殷切目光望向我的钱袋,听见我如此后轻嗤一声。“现在时长最多的,也就押到了一年,尚且被人嘲笑异想天开。”
“谁押的一年?”
“当今二皇子,三公主是他胞妹。”
不止是我,绿蜡都沉默了。
我终究还是被绿蜡扶着回了马车。
所有人、都认定我会死在那暴君手里么...?
那我偏要试试,有没有第二种可能。
马车沿着宫路逐渐行驶。
我眨了眨眼,将纱窗卷起一点,兀自去看那装饰的金碧辉煌的宫殿。
唔。
确实一看就是个暴君,奢靡好享受的那种,把大把金钱砸在修筑宫殿上。
“宫中的这么多寝室...都是给其他妃子们占了去么?”
眼见着连续走过好几栋飞梁画栋宫殿,我也起了些好奇心。
黎琰…既然身为一国君子,应当是有很多嫔妃的吧?
父皇宫中就有来自各地的美人,终日尔虞我诈、勾心斗角。
我不会…也要被卷进去吧?
因为身体不好的缘故,父皇母妃只希望我一生平安顺意,也没有强迫我学什么心计。
好听点是天真无邪,说难听点是没脑子。
想到这个,我缩了缩脖子,咬唇,有些害怕。
“西凉东栾二国素来交好,臣遵循礼数,叫您一声小殿下,您还是少问些不该问的。”
名唤小李子的宫人看着年少,言辞却老练娴熟,暗藏锋芒,显然是宫中待了很久的。
我于是噤声不敢再问,眼神飘忽。
身侧的绿蜡好像感觉到了什么,握紧了我的手。
我抓紧,掌心的温度传过来,声音很轻又弱。
“绿蜡,我有点害怕,我要面对什么…”
其实主动要求嫁过来的时候我就该想到的,但…毕竟也会想想自己是以什么方式死去。
“小殿下…”绿蜡的眼底明显有些怜惜,盯着我看了很久,“没事的…”
欲言又止,止言又欲,重复了半天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幽幽叹了口气。
我最终被带入了一处幽致寝宫,床帘被衾皆是象征新婚之囍的大红色调,桌上还燃着红烛。
“您在此处先休息,夜晚时陛下会秉行惯例来宠幸。”
小李子面无表情地吩咐完注意事项就转身离开,全然不似绿蜡和姐姐们嘱咐时的温声软语。
纵然早有心理准备,掀开锦被准备上床憩息时,我瞥见铺了一地的红枣和花生,还是怔了下,询问身侧的绿蜡。
“这都是...?”
“小殿下,这些物品,寻常人出嫁婚房内都会有,寓意早生贵子。”
绿蜡犹豫了下,小心翼翼地把一本册子塞入我怀中。
“今日怎么说也是洞房花烛...您最好还是...小心一些。”
“啊...”我应声,小心翼翼地翻开那本册子,入目的便是白花花一片,我吓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