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章 初雪未央

第一片雪花落在掌心的时候，我正站在时与的公寓门前。

钥匙在锁孔转动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重锤敲在我的心上。这是我第一次独自来到这里，没有他在门后说"欢迎回来"，没有琴声从窗缝溢出。只有一室寂静在等待着我。

推开门的瞬间，空气中若有似无的木质香还在，那是他最爱用的香薰。我深吸一口气，仿佛这样就能把所有即将消散的气息留住。

"时与，我来了。"我轻声说。

整理遗物这种事，大概没有人会觉得好受。但我还是主动请缨接下了这个任务。或许是因为，我还不愿意接受他真的离开了的事实，又或许是因为，我知道只有我才能读懂这个房间里的每一个故事。

客厅里的钢琴还是那样安静地立在落地窗前，黑色的琴盖上积了一层薄灰。这架三角钢琴是他最珍视的宝贝，曾经在无数个清晨黄昏，它都会在他的指尖下唱出美妙的旋律。现在它沉默着，像一座小小的丧碑。

我没有掀开琴盖的勇气，只是用手指轻轻擦去琴身上的灰尘。突然，一个信封从琴谱架上滑落下来。

那是一个米白色的信封，上面用他特有的清隽字迹写着："给苏眠"。

我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窗外的雪不知何时下大了，白色的雪花在玻璃上留下细小的水痕。我站在窗前，捧着这封信，却迟迟不敢拆开。

书房的门虚掩着，我知道里面还有许多要整理的东西。但此刻，我只想在这架钢琴前多待一会儿。

"你知道吗，时与？"我对着空荡荡的房间说，"今天是初雪。"

去年的初雪，我们还在一起看。他坐在钢琴前，为我弹奏肖邦的《雨滴前奏曲》，说这首曲子最适合下雪天。琴声里，雪花轻轻飘落，像一场温柔的相遇。

可是今年，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我在琴凳上坐下，手指无意识地抚过琴键。没有发出声音，因为我始终没有勇气真的按下去。这些黑白琴键上，还残留着他最后一次演奏的温度吗？

书房里，我知道堆着他的手稿、CD和各种获奖证书。衣帽间里，他的衣服还整整齐齐地挂着，领带一如既往地按照颜色排列。厨房的调味罐上还贴着他亲手写的标签，冰箱里可能还有他最后买的那瓶牛奶。

这些都要整理，都要清空。可是，要如何清空一个人的痕迹？要如何将两个人的回忆，重新归置为一个人的孤单？

我低头看着手中的信封，手指在封口处摩挲。拆开它，是不是就意味着真的要说再见了？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整个城市都笼罩在一片苍白之中。我想起他曾经说过，最喜欢下雪天，因为白雪能掩盖一切悲伤。

"可是时与，"我轻声说，"这场雪要下多大，才能掩盖我想你的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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