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站在镜子前，仔细地抹平西装外套上并不存在的褶皱。

这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早晨，阳光透过百叶窗在镜面上织出细密的光影。我看着镜中的自己，不自觉地挺直了脊背。

妈妈总说，我和林悦长得一模一样，连发旋的方向都相同。可我觉得，镜子里的这个人，眼睛里藏着一片寂静的海。

"姐，你又在发呆啦！"林悦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伴随着轻快的脚步声。她探进半个身子，歪着头看我，"妈让我提醒你，今晚别忘了回来吃饭。"

我对着镜子最后整理了一下领口，轻轻"嗯"了一声。镜中的那个人，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微笑。

这是属于林晓的微笑。

不是林悦的那种肆意张扬，而是如同清晨的露水一般，安静地停驻在时光的褶皱里。

"姐，你这件外套我记得好像是去年的？"林悦歪着头打量我，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嫌弃，"要不要穿我上个月买的那件？反正我觉得有点素，不太适合我。"

我低头看了看身上的黑色西装，指尖轻轻摩挲着袖口有些起毛的边缘。这是我第一份工资买的，虽然不贵，却是完完全全属于我的东西。

"不用了，这件挺好的。"

林悦撇撇嘴，又恢复了那副天真烂漫的样子。

我看着她蹦蹦跳跳离开的背影，忽然想起了很多年前的一个下午。

那天我在图书馆的角落里，第一次看到了顾晨。他坐在暮色染红的窗边，认真地翻阅着一本专业书籍，微蹙的眉头让他整个人都笼罩在一种疏离的气质里。

恰好那天林悦也在图书馆。她推开门的瞬间，顾晨抬起了头。

我清楚地看到，他的目光越过了我，落在了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妹妹身上。

那一刻，我忽然明白了一件事。

即便是镜子里的两个人，也总有一个会更耀眼一些。

公司大楼到地铁站只有十分钟的路程，我却走了将近半小时。初秋的风裹挟着细碎的落叶，把回忆吹得七零八落。

"林主管！"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我回过头，是新来的实习生小张。她小跑着追上来，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兴奋：

"听说隔壁技术部要空降一位新总监，之前在A城那边做过很多大项目，年轻有为特别厉害！"

我笑了笑："所以呢？"

"他们说，"小张压低声音，"新总监长得特别帅，好像还是单身！"

我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又在镜面般的玻璃幕墙上确认了一下妆容。这个习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大概是从那个午后，在图书馆的暮色里，我第一次看到顾晨开始。

"林主管，你说我要不要主动去跟技术部对接项目啊？"小张眨着眼睛问我。

我正要开口，忽然听见大厅里传来一阵骚动。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形修长的男人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他微低着头在前台登记，侧脸的轮廓却莫名熟悉。

那一瞬间，时光仿佛倒流。

我又回到了那个被夕阳染红的图书馆，看着他微蹙着眉头翻书的样子。

直到他抬起头，目光正正地撞进我的眼睛。

是顾晨。

这一次，他的目光没有越过我。

2

我原以为顾晨会对我视而不见，就像大学时那样。但他径直朝我走来，脚步稳健，目光清冽如许多年前。

"林主管？"他站在我面前，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微笑，"久仰大名。"

仿佛我们从未见过。

小张在一旁瞪大了眼睛，大概没想到新来的总监这么快就认识了我。而我只是礼貌地点点头："顾总监好。"

我们都默契地选择遗忘那段青涩的时光。

接下来的日子里，顾晨几乎每天都会出现在我的视线里。有时是部门例会上他低头翻阅我递过去的文件，有时是茶水间里擦肩而过的瞬间，更多的时候，是隔着玻璃墙，我能看到他伏案工作的身影。

这让我想起图书馆里的那个下午。那时的他也是这样，认真而专注。

只是现在的我，已经学会了不动声色。

但林悦的出现打破了这份平静。

那天下班，我刚走出公司大门，就看到林悦倚在路边的花坛上。她穿着一条新买的白色连衣裙，远远地朝我挥手："姐！"

我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果然，身后传来一声轻咳。顾晨不知什么时候也走了出来，看到林悦时，他明显愣了一下。

"顾晨？"林悦像是才注意到他，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真的是你啊！好巧！"

我站在原地，看着他们寒暄。夕阳在地上拉出长长的影子，一个清瘦，一个活泼，交织在一起。

就像当年在图书馆里的那个场景重演。

"姐，"林悦挽住我的胳膊，笑盈盈地说，"你怎么不告诉我顾晨在你们公司啊？"

我轻声说："我以为你早就知道了。"

顾晨站在一旁，目光在我们之间来回逡巡。他微微蹙着眉，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对了顾晨，"林悦忽然说，"这周末有空吗？我请你吃饭啊，正好能跟我男朋友认识一下。"

我感觉握着包的手微微发抖。

顾晨却看向了我："林主管，周末我们那个项目的方案..."

"我会准时发给您。"我迅速接过话茬。

他顿了一下，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片刻，仿佛要看透什么。最后轻轻"嗯"了一声："那就先这样。"

看着他转身离去的背影，我忽然有种错觉。

他刚才的目光，好像和记忆中那个总是越过我望向林悦的眼神，有些不一样了。

"姐，"林悦突然问我，"顾晨他... 还是单身吗？"

我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