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就按这个小伙子说的做。」她的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咱们家的绣品,也该让更多人看看了。」
我在床边坐下,攥着她枯瘦的手,「妈,你别操心这些,好好养病就行。」
「傻孩子,」她笑了,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艺术是要有人传承的,这点道理,我这个老绣娘还是懂的。」
后来,我同意了合作。但我有个条件,得让我先去看看他的工作室。
工作室在巷口的老洋房里,四周墙上挂满了投影。他打开设备,光影在黑暗中流淌。我看见一片桃林在风中摇曳,花瓣纷纷扬扬地落下。
「这些都是数字艺术,」他兴奋地介绍,「我想把你的绣品也做成这样,让它们活起来。」
突然,他身形一晃,扶住了桌角。我赶紧扶住他,「你没事吧?」
「没事,可能是熬夜做项目累的。」他笑着摆摆手,从口袋里掏出药吃了一片。
我没再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就像我不会告诉他,最近眼睛越来越看不清东西。
回去的路上下起了小雨。我们并肩走在青石板路上,雨声淅淅沥沥。我看着前方模糊的路,想起妈妈说的话。
也许,这就是艺术该有的样子。像这雨一样,润物无声地浸入生命,然后开出绚烂的花。
3
深夜的工作室只开着一盏台灯。我专注地将针穿过绢面,一针一线勾勒出江南水乡的轮廓。林修竹坐在电脑前,不时抬头看我一眼。
「累不累?要不要休息?」他问。
我摇摇头。绣到关键处不能停,手上的力道要精准,一针之差就会前功尽弃。但眼前的光影越来越模糊,我不得不眯起眼睛才能看清。
「过来看看。」他冲我招手。
我起身走到他身后。屏幕上是我刚才绣的那幅《雨巷》,经过数字处理后,雨丝在画面中缓缓落下,廊下的灯笼轻轻摇晃。
「好神奇。」我不由自主地伸手想触碰。
他握住我的手,「小心别碰到屏幕。」温热的触感让我心跳漏了一拍。
「你的手很凉。」他皱眉,「绣了多久了?」
「没多久。」我下意识看表,才发现已经凌晨两点。
他叹了口气,「去休息吧,我送你回家。」
「不用,我自己可以...」话没说完,眼前一阵发黑。他眼疾手快扶住我。
「别逞强。」
我靠在他肩上,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药味。这味道最近越来越重。
回家的路上,我们经过医院。诊室的灯还亮着,隐约能看见医生在里面忙碌的身影。
「你要不要去看看眼睛?」他突然问。
我心里一惊,「不用,可能就是最近太累了。」
他欲言又止。就在这时,他脸色突然发白,额头冒出冷汗。
「林修竹!」我慌了神。
他靠在墙上,从口袋里摸出药瓶,手抖得厉害。我帮他打开瓶子,倒出一粒药。
「我没事,」他缓了一会儿,勉强笑笑,「低血糖而已。」
我看着药瓶上陌生的名字,心里发紧。那不是治低血糖的药。
回到家,妈妈还醒着。她坐在床上绣花,听见声音抬起头。
「这么晚才回来?」她轻声问。
「嗯,项目快完成了。」我在她床边坐下。
她放下绣绷,摸了摸我的脸,「别太拼了,身体要紧。」
「妈,你怎么还不睡?」
「睡不着,就绣会儿花。」她指了指床头的药瓶,「今天又是那个小伙子送药来的吧?」
我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
「我听见他和医生说话了。」她笑了笑,「他很关心你。」
我低下头,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天晚上,我做了个梦。梦见自己在黑暗中绣花,针尖上开出一朵朵发光的花。林修竹站在光里,向我伸出手。
但我知道,有些路,注定要一个人走到底。
就像这针尖上的岁月,看似光彩照人,却不知何时会戳破所有的美梦。
4
那天清晨,我在医院的走廊上等待检查结果。妈妈昨晚突然发高烧,整夜说着胡话。
「小谢,」主治医生叫我,「能进来一下吗?」
我站起来,双腿发软。林修竹轻轻捏了捏我的手,「我在外面等你。」
诊室里,医生神色凝重。我听着他说话,却感觉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扩散了......情况不太好......准备后事。」
我机械地点头,像个提线木偶。推开